11(第35/53页)

京极堂拿起须弥座上剩下的蜡烛。

然后照着满脸胡须的妖僧。

“茶吉尼天法是东密的秘中之秘,不是那样随便简单可学习的。我想文观在山野修行中,接触了许多民间宗教,并且认识了印度密宗,也接触仁宽开创的立川流,独学茶吉尼之法,说不定在成为东寺之长后,才正式修茶吉尼天法也说不定。文观不是将立川流集大成,而是取立川流而创出文观流的降服法——我是这么认为的。当时融合的民间邪法本来就是压制的对象。文观的降服法接受了那些邪法,因为是铜臭味太强的现世祈祷而受到厌恶,结果其源流立川流也被视为淫祀邪教了。这也是因为文观执着权力,趋附后醍醐的缘故。”

被蜡烛所照的文觉一动也不动。

京极堂将矛头指向鸭田。

“但是,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宗教政权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足利尊氏拔旗易帜,天下分为南北二朝,兵荒马乱。南朝败走,宗良亲王还俗参战,文观也随后醍醐隐居吉野山,耽溺于茶吉尼天法。就像你们一样。”

“哼,你有什么根据……”鸭田嗤之以鼻,“擅自改写历史这种事,不可以随便说说。文观就算了,如果后醍醐天皇有第九皇子那可是大事一桩。正史上未登场的天皇家后裔,岂不贻笑大方。我虽沒学沒识,也还能了解这些事。后醍醐天皇的皇子,加上后村上天皇(注:后村上天皇〈一三二八~一三六八〉,日本第九十七代天皇〈一三三九~一三六八在位〉,后醍醐天皇第七皇子。)是八人。你说,母亲是谁?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知道那种事。不过,文观如果在吉野山里进行与现在所流传的立川流相同的秘密仪式,那个仪式中不可或缺的是性交。如果这样,也不难想像在那时怀了孕。不,会流传至民间,表示那是很盛大的仪式。”

在仪式中怀孕——实际上曾发生过这种事,那时关口在做杂志采访时知道的。

“你是说,在修法途中,有女人怀了文观房和后醍醐帝的孩子吗?哼,真是太愚蠢了。”

“真是愚蠢的故事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你们相信了。那些女人大概从吉野山逃到诹访,经由宗良亲王之手托给当地的豪族,是这样吧?”

“你是说,那是我的祖先吗?是鹭宫家的祖先吗?因此我们几百年来不断祈求恢复南朝的正统吗?”

“不是吗?正因如此,才在大正震灾时捡拾骷髅进行法界髅,是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做这种事?沉默了几百年都在做什么?”

“那很简单。南朝的正统后继者是后村上、后龟山。也不能在南朝继续传承时建立另一个东朝或西朝吧。南朝毁灭后,后龟山仍然努力营建后南朝。如果有军队的话,也想追随而去吧,但大概没有。鹭宫家的祖先所传承的,只有文观的咒术——真言立川流吧。因此一筹莫展,纷纷扰扰中国家骚动起来,宿敌室町幕府倒了。在战国时代宣示,我才是正统皇帝,结果什么也不是。进入江户时代,天皇的权威已摇摇欲坠。那个其实是大正奉还(喂喂,是大政奉还吧,翻译,乃弄错了——by眼花爆肝中的菊花田)之后回来的,也就是进入明治时代以后。到了明治时代,全国开始称颂明治大帝,终于——事实上已经过了五百年——你们发现了自己的不当待遇。便将以前所居住的土地卖掉,鹭宫家将这个等同于废寺的寺院,以及旁边的空地连同森林买下,鹭宫宗周先生。你们以此为根据地,想要让慢慢琐碎地流传下来的文观僧正的咒法复活。也就是想夺回皇位。”

“这是真的吗?京极,那你……”

木场又站起来重新转向须弥座。

“那么桃囿馆也是?”

伊佐间似乎也同样吃惊,但两人吃惊的原因大不相同。如果刚刚京极堂所言属实,那么建立桃囿馆的就是鸭田周三的祖父,伊佐间是为了这一点吃惊吧。木场莫名的愤怒似乎不知该将矛头指向谁,而伊佐间只说了声“嗯”。

“很可惜,光是这样是无法问罪的,大爷。大不敬罪云云现在已经没有了,下诅咒也不能问罪。”

“虽然如此,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