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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极堂敏捷地蹲下,从须弥座的烛台上拿了蜡烛回来。京极堂用蜡烛蠢蠢摇晃的光亮,照着散乱一地的骨头。

“这是他们祖先的骨头,或者是他们所信奉的神的骨头。听好,白丘先生。他们所期望的并非肉体的复活,当然也不是个人意识的复活,而是神的复活。因此最后一个人,委托了你——牧师。那个对基督教的教义一无所知的家伙,误解了耶稣就是神,也就是说他以为基督教是神会复活的宗教。”

“复活……”

“对神主们而言,所谓神的复活,必须伴随着肉体——没这回事吧。分散的灵力集中于一点,对几千年前的羞辱复仇雪耻——这才是悲愿。这种事你想都没想过吧。”

京极堂将蜡烛靠近白丘的脸。

照出牧师的脸。

牧师摘掉眼镜。

“所谓信仰……”

“就是相信,不是理解。他们是相信的。”

浮现于黑暗的牧师的脸,意外地坚毅。

“如果我也相信就好了。相信的人确定可以实现——只是这样而已。”

“那是对于认为那就是幸福的人而言,没必要勉强。只是,这种遗物对你而言是无意义的。必须是相信的人拿了这东西,这些骨头才会有意义。”

白丘抬起脸,两手交握,闭起眼睛,再度低头,祈祷。

京极堂拿着蜡烛站起来。光亮渐远,牧师的身影淡出。

“那么,问题是谁拿了武御名方的头。不知为何,结果‘污秽神主’们只有这个没找到。正因如此,变成白丘先生长期的苦恼——我想那在从能登到诹访之间途中的某一地,应该不会错。”

“不是那个骷髅吗?”木场问。

“不是这个。”京极堂断言。

“还没……找到吗?那么这个帽盒里的骷髅……”

“关口,别急。头在喔,在信州盐田平独钴山里的南方村。”

“喔喔。”伊佐间首次发出了声音,“朱美小姐出生的家里?”

——连贯起来了。

白丘的幼时体验、神主拿着的骨头。非但不是没有关系,而是直接连贯到朱美身上。因为朱美的本姓……

“是的,朱美小姐的本姓是南方,朱美小姐的家被称为‘头家’,是因为村民全部都姓南方把。那颗头并没有奉纳于神社,也没有埋在坟里,而是被南方村的头家代代祭祀着。是因为本来在那里的神社消失了,或是随着搬迁移动而来,已经无法得知。正因为如此,同族的‘污秽神主’们也很难追查出来。”

伊佐间似乎有些吃惊:“那么朱美小姐家的人代代祭拜的,装在箱子里的骷髅……”

“那个也与姓氏相同,被称为南方大人吧?本来他们就只是信奉南方大人的一族而已,并非从以前就是这个姓吧。贫民的姓氏,大家都是随便取的。明治以降,失去了必须保持神秘的意义后,才为了方便对外如此自称也说不定。无论如何,都清清楚楚地称为南方了,这就是武御名方(注:在本小说中,‘御名方’与“南方”日文发音相同。)。因为所谓武,是表示‘强而有力’的修饰语。”

“那么……朱美小姐。”

突然。真的是很突然,杀人事件的女嫌犯,摇身变为从神世之代开始抱持怨念的一族之后裔。曾几何时,这个事件开始带有这世界所想象不到的异样感。

京极堂将蜡烛照向自己的后背。

“接下来——想问问老和尚。”

须弥座上,照也照不进的漆黑阴暗的中心。

“知道当时事件经过的,只有老和尚。”

对了,那里还有一个人在。

京极堂呼叫文觉长者。

他是这座寺院的主人。

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喂!在那里的老和尚也是关系人吗?”

“当然,大爷。我借这地点,不知是因为这里很宽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