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诉公堂(第6/11页)

赵盼儿扬起下巴,高傲地说:“绝无二话。”

周舍仍有些疑虑,便道:“那你发个誓来!”

赵盼儿站在屋檐底下,毫不犹豫竖起三根手指:“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赵盼儿必嫁周舍,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宋引章此时终于看懂了孙三娘的暗示,忙捂着脸哭了起来。周舍疑心渐去,欲把休书交给宋引章,结果被赵盼儿劈手夺过。

“等等,这休书我得先看,万一你上头没写清楚呢?”赵盼儿拿着休书,来来回回看了又看,脸上终于淡淡露出笑容。接着,她叠好休书,如同胜利者扔在了宋引章脸上:“你也有今日!”

宋引章抓着休书和地契,不可置信地干嚎了起来。

周舍心急地看着赵盼儿:“那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赵盼儿推脱道:“你急什么,这已经是她的宅子了,总不能在这吧?你拿上你的东西,先跟我回会仙楼。”

见赵盼儿和孙三娘走出来,门口围观的众人忙一让出一条道来,可等到周舍抓了几件东西跟在后面也欲出门,里长和邻居妇人却一使眼色,围观百姓立刻一哄而上,将周家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周舍大声嚷道:“让开,你们让开!”突然,他看到了角落里里长和妇人正数着手中的钱,一瞬间,他福灵心至,跳了脚:“你们合伙起来骗我!”周舍用力推开人群,只见赵盼儿的马车已经驶向了远方。

马车上,宋引章依然惊魂未定,为了跳出火坑、把“孤月”赎回来,她从昨天晚上与周舍周旋到现在可是豁出了命去。赵盼儿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休书到手,以后,你再不用受苦了!”可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宋引章重重地撞在了车上。

赵盼儿向窗外望去,只见周舍带着十多个地痞流氓堵在街口处。看着赵盼儿和宋引章的脸,周舍恨得牙痒痒:“你们居然敢连联手骗老子?当真以为我周舍在华亭县白混了这几十年吗?”

他转头对带头的地痞说道:“兄弟,帮我把这伙骗人的婆娘送到县衙里去!事成之后,我那宅子,就归你!”

地痞头子听了顿时喜出望外,一挥手,便率领手下一拥而上和赵盼儿的健仆们扭打在一起。在对面人数占有显著优势的情况下,赵盼儿一方很快就落败。几名流氓将赵盼儿等人绑进马车,朝县衙疾驰而去。

县衙内,听审的百姓们挤满堂外。周舍又装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知县面前痛心疾首地陈着情:“草民周舍,求县尊做主!兹有青楼毒妇赵盼儿,居心不良,骗我休妻,抵赖婚姻!”

知县看罢状纸,皱眉道:“赵氏,你可认罪?”

堂下的赵盼儿熟读宋律,她不慌不忙,朗声陈词:“民女乃钱塘良民,并非青楼女子,更不知所犯何罪。”

周舍一时绷不住情绪,大喝一声:“还敢嘴硬!县尊,她刚才明明说要嫁我的,好多人都可以作证!”

赵盼儿厉声反驳道:“笑话,从来婚姻之事,讲的是三媒六证。你说我要嫁你,提亲人是谁?婚书有吗?彩礼在哪里?”

“你别想抵赖,明明有彩礼的!县尊,她许婚时的茶饼、锦缎,还有为婚事准备的羊,都在外头,您一查就知!”周舍急得红赤白脸,好不容易才想到了这么个证据。

赵盼儿见周舍丑态毕出,忍不住冷笑:“你说那些是彩礼?茶饼是你的吗?锦缎是你的吗?连这些羊,都是我让人昨天从市集上买来的,契约文书还在手头!县尊,彩礼从来都是男方送女方,民女可没听说过女方出彩礼的怪事!”

围观众人大哗,纷纷点头称是。

周舍脸色紫胀,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女人身上:“原来你早设了套?!可你明明发过毒誓要嫁我!你说过苍天在上黄土在下……”

赵盼儿毫无惧意,昂首道:“那些话我是在房里说的,屋上有顶,哪儿来的天?地下有砖,何来的地?嘴上戏言,岂能当真?难道你当初骗我引章妹子的时候,没许过天老天荒的诺,没发过海枯石烂的誓?”

知县已经大抵听明白了事情经过,他平日里最讨厌厉害的女人,对赵盼儿这种出身贱籍的女子一向是鄙夷。他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赵氏!举头三尺有神灵,你一介妇人,怎可如此轻慢放肆?你既然承认发过誓,那周舍说你抵赖婚姻,骗他休妻之事,也并非虚言了?”

赵盼儿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冷静又不失恭敬地答道:“县尊恕罪,民女与周舍虚与委蛇,实是逼不得已。因为民女也想状告周舍私掠他州乐籍女子成婚,因其不从,还多次暴虐毒打于她。依我大宋律令,此乃大罪!“

知县一脸疑惑,指着宋引章问:“她是乐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