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订婚(第13/17页)

当酒吧招待员为我们准备拉克酒时,我朝舞池看了一眼,我想知道在柔情的乐曲声中,芙颂有没有把头靠在凯南的肩上。舞池的那个角落很暗,无论我怎么强迫自己,我都无法做到毫无痛苦地看着那里。

我看着舞池说:“有个女孩是我母亲的远房亲戚,名字叫芙颂。”

“是那个去参加选美比赛的吗?她在跳舞。”

“你是怎么知道的?”

扎伊姆说:“她太漂亮了。每次经过尼相塔什的那家精品店,我都会看见她。像所有人那样,经过那里时我会放慢脚步往里看。她的美丽让人过目不忘,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因为担心扎伊姆接下来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因此我立刻说:“她是我的情人。”我在朋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嫉妒。“现在看见她和别人跳舞都让我觉得痛苦。大概我是疯狂地爱上她了。我想自己会从这种糟糕的状况里走出来的,说实话我也不想让这样的事情长期继续下去。”

扎伊姆说:“是的,女孩很漂亮,但情况很糟糕。好在这样的事情也长不了。”

我没问为什么长不了。我也没去在意扎伊姆脸上是否有一种鄙视或是嫉妒的阴影。但我也明白自己无法立刻告诉他希望他去做什么。首先我希望他了解、尊重我和芙颂之间那种深切和真诚的情感。然而我醉了,在我开始讲述自己对芙颂的感受后不久,我感到,自己将只能讲爱情经历中那些平常的事情,如果我开始讲情感方面的事情,扎伊姆可能会觉得我软弱或是可笑,甚至尽管他自己有很多风流韵事,他也可能会责备我。其实我并不指望他理解我的真诚情感,只是希望他明白我有多运气,多幸福。多年后在讲述这个故事时,我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这个愿望,但那时我不想去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当我们看着跳舞的芙颂时,我把和她经历的事情告诉了扎伊姆。当我不时在扎伊姆的脸上看到嫉妒的痕迹时,我努力让自己相信,我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的是理解而不是嫉妒。我告诉了他,自己是第一个和芙颂上床的男人,我们做爱的幸福,我们的爱情争吵以及那个时刻闪现在我脑海里的一些奇怪想法。我带着一种灵感说:“简言之,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是,永远不失去这个女孩。”

“我明白。”

没有指责我的自私,也没有审判我的幸福,他用一种男子汉的理解接受了这些,这让我轻松了许多。

“现在让我烦恼的是,和她跳舞的人是年轻、勤奋的凯南,他在萨特沙特工作。为了让我嫉妒,她在利用那孩子……当然,我也害怕她对他认真。其实凯南对她来说也可以是一个理想的丈夫。”

扎伊姆说:“我明白。”

“待会儿我会邀请凯南去我父亲那里。我要你做的是,马上过去关照芙颂。就像一个好的足球队员那样,你要‘跟紧’她,别让我今晚嫉妒死,也别让我想着开除凯南,让我平平安安地结束这个幸福的夜晚。明天有高考,所以芙颂他们过一会儿就会走。这不该发生的爱情也会很快结束。”

扎伊姆说:“不知道你的姑娘今晚会不会对我感兴趣。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扎伊姆说:“我看见茜贝尔不想让努尔吉汗接近我。她觉得麦赫麦特更适合努尔吉汗。但是努尔吉汗大概喜欢上我了,我也很喜欢她。我也希望你在这个问题上帮帮我。麦赫麦特是我们的朋友,我希望是一次公平的竞争。”

“我能做什么?”

“今晚茜贝尔和麦赫麦特都在,我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现在因为你的姑娘我就不能去关照努尔吉汗了。你要补偿一下。你现在就答应我下周日你们要带努尔吉汗一起去我们的野餐会。”

“好的,我答应。”

“茜贝尔为什么不让努尔吉汗接近我?”

“还不是因为你的风流,德国模特,肚皮舞娘……茜贝尔不喜欢那样的事情。她要让她的朋友跟一个她信任的人结婚。”

“请你告诉茜贝尔,我不坏。”

站起来时我说:“我一直在跟她说。”一阵沉默。我说:“非常感谢你为我作的牺牲。但是关照芙颂时你要小心,千万别让自己迷上她,因为她太可爱了。”

我在扎伊姆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十分理解的表情,因此我没因为自己的嫉妒感到丝毫羞愧,即使是一段很短的时间,我的内心也舒坦了许多。

回去后我坐到了母亲他们的桌上。我对半醉的父亲说,萨特沙特员工的桌上有一位非常聪明和勤奋的年轻职员叫凯南,我想让父亲认识他一下。为了不让那张桌子上的其他人嫉妒,我用父亲的口吻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了那个自酒店开业就认识的招待员麦赫麦特·阿里,我关照他在舞曲间隙把纸条交给凯南。那时因为母亲一边说“别再喝了,够了”一边试图去拿父亲的酒杯,因此父亲的领带上洒到了酒。舞曲间隙,招待员用高脚杯送来了冰激凌。我觉得面包碎片、染上口红的杯子、用过的餐巾纸、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打火机、脏的空杯子、揉皱的香烟盒就像是自己混乱脑子的影像,同时我也痛苦地感到夜晚已接近尾声。刚开始时,每上一道菜之前,我们都会幸福地抽上一根烟。有那么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到了我的腿上,看见孩子茜贝尔也跑了过来,她坐在我的身边开始和孩子玩起来。看着茜贝尔怀里的孩子,母亲说“她很适合做母亲”时,舞曲还在继续。过了一会儿,年轻英俊的凯南兴高采烈地坐到了我们的桌上,那时前部长正起身准备离开,凯南说,认识部长和我父亲他感到非常荣幸。当部长摇摇晃晃地离开后,我对父亲说,凯南先生对萨特沙特走出伊斯坦布尔,特别是对在伊兹密尔开店的事情很清楚。我用一种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夸赞了凯南。父亲像对招进公司的所有新“职员”那样,也问了他同样的一些问题。“孩子,您懂什么外语;平时您会看书吗;您有什么爱好;您结婚了吗?”母亲说:“他没结婚,刚才在和内希贝的女儿芙颂跳舞。”父亲说:“真主保佑,那个女孩出落得很漂亮。”母亲说:“凯南先生,他们父子俩谈工作不会让您烦吧。您现在一定想去和年轻朋友们玩。”“不,夫人,能荣幸地和你们,和穆姆塔兹先生认识比什么都重要。”母亲轻声说道:“非常礼貌、非常文雅的一个小伙子。找个晚上我请他去家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