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第6/7页)

  没等他回答,就发现她又闯祸了。她找的所谓死角,是一家酒楼高高的台阶边上,她正吐在了人家的大门口。跑堂的伙计,来吃饭的客人,正围了一圈,或是满脸愤慨气恼,或是轻声议论等着看好戏,却是看她一身旗装,衣饰不凡,加上阿格策旺日朗高大剽悍,凛然高贵,没人敢轻举妄动。阿格策旺日朗的两个随从孔武有力,配合有度,看似随便一站,却已将他二人与人群隔开。

  楚言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没有摸到那只珠花,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想到为了跟那人怄气,今日有意没戴出来。

  “出了什么事?” 阿格策旺日朗有些奇怪,见她没穿骑装而是一身寻常装束,猜到几分:“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一支寻常的玉簪子,不值什么。”楚言不在意地笑笑,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四年之期才过了一半呢!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阿格策旺日朗微微一笑:“我有点事进关,顺便到京城来看看我的叔叔和姑姑,也想看看能不能见见你。没想到,这么巧!”

  “是够巧的,呵呵。”楚言干笑,她才发一回疯,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弄出个国际笑话。不想被人当猴戏看,也想离自己弄出来的乱摊子远一点,楚言进了酒楼,拿出自己最恳切最无害的微笑,赔礼道歉:“对不住!一时情急,没忍住,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该日定来赔情。”一边说着,一边褪下腕子上的玉镯递了过去。

  掌柜识货,也知机,猜到她来历不凡,又有个蒙古王公在边上虎视眈眈,哪里敢拿她的镯子,一边命伙计收拾,一边带他们进店里。

  在一个角落架起屏风,准备了热水毛巾漱口的茶水。楚言略略收拾一翻出来,喝下两杯热茶,顿时精神一振,盯着阿格策旺日朗看了几眼,觉得还是天然的发际线好看,连带着对他的戒备都去了几分。仔细看看,还有点像乔峰呢。

  酒精的作用大概还没有完全过去,喋喋不休地丢给他一堆保养头发的建议,常梳常洗保持清洁,用什么洗发好,用什么护发好,留多长最显精神。

  阿格策旺日朗望着她,微笑着,也不说话。原来,还是个好听众!

  “呃,扯远了。你刚才说来京城探亲?”又喝了两杯茶,楚言的头脑更加清楚了一些。

  “是。葛尔丹的儿子女儿现住在京城,是我的叔叔姑姑。”

  楚言不是很感兴趣,马虎地点点头:“对不起,耽误你去看亲戚。”

  “没关系,我很高兴见到你,我很喜欢听你说话。我们刚进城,正想先吃点东西。” 阿格策旺日朗爽朗地一笑,像夏天的草原。

  “那好啊,我是地主,我请你吃饭。”把他的话当做客套,吃人嘴短,先把他的嘴堵上再说。

  说话间,店外风风火火地进来两个人:“在这儿么?在!楚言!”

  “楚言,你喝醉了发酒疯,打人骂人砸东西都行,这么一跑,出了事怎么办?”十阿哥婆婆妈妈地唠叨着,几个大步冲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还好,没出事儿。咦,他是谁?”

  “十哥,少说两句。八哥说了——”十四阿哥跟在后面,惊道:“阿格策旺日朗,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阿哥脸色大变:“楚言,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楚言刚才那一吐,把肚子里憋了好久的苦水和最近的不痛快也吐掉了不少,就算还剩下几分气,也没道理对这两个人撒。不管她闹出什么乱子,这两人从来是不问情由,不管她有理没理,就站在她这边。

  楚言故意漫不经心地笑着,赖道:“谁喝醉发酒疯了?我不过是好久没骑马了,手痒而已。”

  十阿哥十四阿哥看她好了,放下心,也不同她计较,防备地盯着阿格策旺日朗:“你来做什么?”

  “人家是来走亲戚的。别忘了,他可是我们大清的贝勒爷,还是皇上亲口封的呢。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常言道,远来是客。十爷,十四爷,是不是应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啊?” 楚言有些狡猾地说。谁让她答应了请客,才想起出门没带钱。

  十四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突然爽快地笑了:“言之有理。这顿我请了。”

  伙计殷勤过来介绍本店名菜,几个人各怀心事,随便点了几样,也不去二楼雅座,就在大堂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