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10/11页)

他顿了顿,停在月色中,仰头看着天上月牙,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念完这首《诗》,他又不自觉地望着脚下的黑影,往前走了几步,不知是在踩着摇曳的树影,还是在追寻着幽晦的迟疑。

他停住半晌,复说道:“言必可行也,然后言之;行必可言也,然后行之……”这些都是先人劝说谨言慎行,莫惊春念了一句还不够,他还要再念第二句,第三句。

他心里怀揣着某件隐秘的事情,将这些劝谏的话,念了个翻来覆去,直到心头的激荡平静下来,只剩下一片平静,这才松了口气。

,看出自言自语说道:“多思多虑无用,多思多虑有用。”这两个多思多虑,针对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

前者是说他刚才辗转反侧的心情,后者却是更为深沉的原因了。

“多思多虑,为何无用,多思多虑,为何有用?夫子不如与我解释一番。”

一道绝对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声音骤然划破夜空,而且是非常张扬明显的响动。

莫惊春蓦然回头,却看到踩在墙头瓦片上的俊美男人。公冶启本穿着黛蓝服饰,却在月夜下被染成了浓黑,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他背对着月光,只有隐约的灯火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出了几分古怪来。

眼下可是子时后!

平时陛下再是如何张扬,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宫来。

而且这种站在墙头居高临下与他说话的姿态更是从来不曾有过,帝王知道莫惊春心里的顾忌,就算出入来往,每次也是会避开莫府的家丁。

如今这般姿态,岂不是要将他的行踪大咧咧告知府上?

莫惊春脸色微变,厉声将卫壹和墨痕叫了出去,“传我命令,府内上下不许靠近这处院子!”

他不但没有回答公冶启的话,更是让人全部都离开,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墨痕还摸不着头脑,卫壹却是立刻反应过来,眼角余光喵到墙头上站的人,顿时吓得连滚带爬,拖着墨痕就滚了出去。

墨痕着恼地说道:“你跑那么快做甚,我怎么看到郎君院里头还站着个人?”只是夜色漆黑,书房里只点了两盏灯,屋外却是看不清楚。

卫壹的脸色有点难看。

不跑,难道等死吗?

这傻大哈半点都没有感觉到方才屋内翻滚着的浓郁杀意,这杀气不独独针对哪个人,而是针对所有。

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那疯狂暴动的杀气,让卫壹的身体下意识就戒备了起来。

他们游走在危险的次数太多,对于杀气太过敏感,一旦感觉到无法抵抗的压力,就忍不住想反抗或者逃离,而面对君上,他们,自然只能逃得越远越好。

可是陛下怎么就出了宫呢?

这问题,莫惊春也想问。

陛下这么就在这时间出了宫?

莫惊春看着正始帝,他的面容都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清润,“陛下深夜过来,却是有要事相商?”

这不过说辞,再有要事,也不至于半夜深闯宅邸。

这不像是正始帝会有的做法。

除非,陛下又发了狂。

但是这不太一样,如果正始帝发疯的话,他不可能还留有意识,能够从长乐宫一路奔袭到莫府来!

之前唯一的一次例外,是正始帝吃了药。

莫惊春脸色大变,几步走到墙角,仰头看着帝王,“陛下,您又吃药了?!”

公冶启面无表情地下了墙,将脑袋压在莫惊春的肩膀上不说话。

莫惊春心里着急,却是不敢再说,因为陛下不只是压在他的肩头,他还咬着那肩窝,鼻尖都埋进了衣裳布料里。莫惊春心情激荡下,身体的气息便慢慢变得浓郁了些。

微弱的气味让公冶启食髓知味,发了疯般将莫惊春拱在墙上,扯散他的发髻,让满头墨发落在肩上,登时那味道又浓郁了几分。

莫惊春挨不住,一手推拒着公冶启的肩膀,连声说道:“陛下,陛下!这里还是……”

他闷声住了口。

公冶启将扯散的衣服丢下,面无表情的脸上唯独一双戾目烧得红,“夫子,给我。”

莫惊春茫然,给,什么?

公冶启扬眉,“味道。”

他还要更多,更多的气息,整个人神魂颠倒,仿佛要醉死在莫惊春这身淡淡香味里去,他不依不饶地咬着莫惊春的耳垂,充满恶意地看着莫惊春左边的常识。

——【闻到公冶启的味道会食髓知味】

快一点,再快一点,跟他陷入同样的疯狂!

长乐宫内,刘昊险些跪了下来。

“陛下呢?!”

他厉声喝道。

晚间,公冶启吃了老太医的新药,便说要睡下。

刘昊就一直守在外面,哪里能想到,这到了半夜,陛下的人还能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