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伤痛(第2/3页)

李谕并不太了解布朗这位数学家,也听不懂极端深奥的数论,只是大体知道,布朗通过改进埃拉托斯特尼的筛法,得出一个结论:所有充分大的偶数都能表示成两个数之和,并且这两个数的素因数的个数都不超过9个。

(比如30=2×3×5,有三个质因数)

换句话说就是:所有充分大的偶数都可以写成,不超过9个素数的乘积+不超过9个素数的乘积。

简要表达就是:“9+9”。

这就是为什么听到哥德巴赫猜想就老有人提“1+1”的原因,这是最终目标。

(记得小时候上课时老师说证明1+1就是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就是最厉害的数学家。那时候老纳闷了,这有什么好证的?

——额,不过好像罗素为了证明1+1还是用了一套非常复杂的公理化语言,长达数百页,也不是寻常人能看懂的。)

反正布朗开辟了一条路,他本人也证明了9+9。

此后的数学家不断前进,1924年,德国的数学家证明了“7 + 7”;

1956年我国的王元证明了“3 + 4”;稍后证明了“3 + 3”和“2 + 3”。

在这条路上最成功的肯定就是陈景润的“1+2”。

据说这已是筛法的极限,想完全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必须找新的数学方法,不知要何年何月。

李谕早就跟不上布朗的演讲内容,等他讲完后,所有人激动鼓掌时,李谕才跟上了节奏。

希尔伯特上台,激动地说:“在国家生活中,每一个国家,只有当它同邻国协调一致、和睦相处,才能繁荣昌盛;国家的利益,不仅要求在每个国家内部,而且要求在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中建立普遍的秩序———在科学生活中亦是如此。”

“布朗先生的成果非常重要。时隔多年,我又看到了美妙的公理方法,而非弹道的计算图。我相信,凡服从于科学思维的一切知识,只要准备发展成一门理论,就必然要受公理方法的支配,受数学的支配。”

希尔伯特仍然沉醉于他的数学公理化事业之中。

不过就像晚年的爱因斯坦研究大一统理论,希尔伯特的公理化有那么一丝缥缈。

希尔伯特运气好一些,生前就看到有人打破了他的幻想,好歹有了交代。

——那位叫做哥德尔的数学天才此时还在读中学。

数学会议结束后,希尔伯特邀请李谕吃饭,他们的物资非常短缺,桌子上只有面包和香肠,以及少量蘸酱。

希尔伯特苦涩说:“要是马克继续贬值下去,我们连香肠都吃不上了。”

李谕说:“教授的预言说不定会成真。”

希尔伯特愣一愣,“我可不想做这样的预言。”

——

李谕没有在哥廷根停留过久,两天后继续前往了柏林。

爱因斯坦早就收到李谕的电报,骑着一辆自行车来火车站迎接他。

“你好,东方的李谕先生!”爱因斯坦扶着自行车说,“欢迎你的到来!”

“你好,爱因斯坦教授,”李谕看着他的自行车,“你确定能用它把我拉回去?”

爱因斯坦自信道:“当然可以,上车吧!”

他骑了没多久就坚持不住:“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说,我已经消耗掉了今天所有的进食。”

李谕笑道:“那就换人吧。”

两人就这么轮流蹬着自行车,骑向科学院。

爱因斯坦在路上问道:“在英国时,有没有获得考察队的消息?”

“观测日食?”李谕说,“我见到了爱丁顿本人,他对这次考察准备得非常充分。”

爱因斯坦说:“还好有人懂得相对论的意义,不然德国科学院在几年之内都没有能力再派出一支考察队。德国的经济已经彻底毁了,我所居住的公寓电梯无法运转,取暖更是问题,整个冬天在瑟瑟发抖中度过。科学院怎么可能还有钱支持远洋考察。”

到地方后,他们都有点气喘吁吁,爱因斯坦说:“现在找一辆车很难,加油也是问题,好在自行车足够省钱。”

“能锻炼身体真是太好了,”李谕笑道,然后问,“普朗克教授在吗?”

“在的,我们去看望一下。见到你,他或许会开心一点。”爱因斯坦说。

“教授怎么了?”李谕问。

爱因斯坦说:“两年前普朗克教授的女儿难产而死,已经让他心如刀绞;去年他的小儿子在战争中负伤死去,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普朗克的痛苦还没结束,他的另一个女儿嫁给了死去姐姐的丈夫,没想到今年年底也因难产而死。

在他的四个孩子中,只有小儿子因为在法国的监狱中幸免于难。

两人进入普朗克的办公室,李谕看得出普朗克明显苍老了不少。

“教授,您的不幸令我非常痛心。”李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