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周(第2/2页)

小陈大手一挥:只要还能玩就好。

儿子的体温上升到了四十度,卧在沙发上,看起来极其虚弱,小陈表弟在旁边问:今天晚上,要去天空塔吗?

儿子挣扎了一下,回答:去。

那就没事,俩表兄弟朝我呵呵一乐,我不知道说啥好。

他们还在商量,明天要出海去钓鱼。???带高烧40度的小孩去钓鱼?

没事,明天就好了。小陈安慰我。

儿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脸色惨白地下决心:我要去钓鱼的。

我怀揣着十二万分的担心,离开了男人们盘踞的沙发,回到房间一边打字一边想:小孩要是有什么事,呵呵,小陈和表弟都会被我剁成肉饼。

是这样的,国内一般都会警告生病的小孩,千万别去人多的地方,容易感染病毒,也千万不要去户外活动,需要静养。当晚我们在人头攒动的天空塔里,小孩已经开始跑起来了。我想我妈要是在现场的话,儿子已经被当成保护动物,紧紧揣在怀里了。他不仅在天空塔痛痛快快玩了半小时,还在旋转餐厅俯瞰了奥克兰夜景。没人记得他发烧了,不过临近晚餐结束的时候,一向是冰激凌狂热分子的小孩,说这里的冰激凌不好吃,毅然推开了眼前的甜点碟。

第二天一大早,小陈把睡梦中的小孩抱起来,摸了一下说:没有发烧,我们出海了。

真的行吗?

行的。

我留守家中,感觉出海已经不是享受,是一种折磨,这让我终于敬畏起了男人,他们好像一听到大海,钓鱼,龙虾,海胆,浮潜这些单词,整个人去掉了大脑只剩下一身热血沸腾,打渔和打猎一样,都是他们最原始的冲动。

就这样,小孩去了遥远的海边,在快艇上吹着海风,在海浪上颠簸,看大人们钓鱼,下海捉龙虾,一直到下午六点点,小陈才流连忘返说,我们要回来咯。

我能说什么?担心,就像女人附加的功课,全是一遍遍毫无意义的复写。小孩一回来趴在床上说:我们捉到了海胆!他边说边比划:这么大的海胆!

他看起来没有一点高烧的症状,周身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海水味。

行吧。

看来生病最好的方法,是忘记生病本身。

小陈又跟我商量了一件事,你看,我们明天7点到上海,9点回家,正好送他上幼儿园怎么样?

这下我没什么话说,在这场40天的旅行里,我最好承认,最需要赶紧躺下来歇着的是我自己。

我脆弱了,父子俩都更加坚强了。

他们在归来的飞机上,开始讨论起,暑假该去哪里?是去森林采蘑菇还是去小岛捡海星?

我的妈,我只想躺下来,静静地躺着,再也不用担心今天是否能赶上飞机,晚上住的房间有没有两张床,卫生间里会有虫吗?

经过这件事,小孩充分发现了我多么没用。回来后,他不小心摔倒,磕得满嘴是血,一只牙还松了,我照样冲在紧张第一线:怎么办怎么办,赶紧去看医生啊。

小陈冷眼旁观,先开始骂小孩:叫你不要做这种危险动作,你是不是活该?

小孩一边大哭一边爬到爸爸身上:会好吗?会好吗?

看着这一幕,我心情十分安慰,他已经不是哭着找妈妈的小孩了。

过了这一年,他终于变成了哭着找爸爸的小孩。

我胡思乱想了几分钟,儿子的门牙一辈子都长不出来怎么办?

看,女人果然不适合带孩子。

在娇贵的环境里,只有野蛮的男人适合抚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