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惊秋(第10/15页)

桃子想了想,又道:“殿下还没有出宫,要不等殿下出宫,小姐和他商议商议?”

崔琳叹了口气,说道:“当此嫌疑之时,他是储君,事情又涉及两王之乱,本就瓜田李下,最是微妙。不要将他卷进来,还是避嫌为好。”

桃子不由道:“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小姐怎么还想这么多呢?”

她黯然道:“他自从伤后,其实精力十分不济,但仍处处为我着想,我也得为他着想一些。”

到了晚间,崔琳坐在桌边仔细算着崔倚的脚程,默默思忖父亲最快多久才能返回幽州。忽然一阵风过,吹得桌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她一回头,只见窗子被推开,李嶷又是越窗而入,她不禁抿嘴一笑,他却幽怨道:“我从宫里出来就一直等你,等到半夜,你也不去见我。我只好半夜换了衣裳出来见你。”又说:“你这里防护真的不好,我出入如履平地,万一有刺客怎么办?”

她不禁微笑:“十七郎是镇西军中最好的斥候,所以才如履平地。换作旁人,这个时候早就成了刺猬。”

他狐疑道:“真的吗?我不信!”

她便不说话,只是拍了两下手掌,只见门窗皆被人豁然打开,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拥而入,躬身朝屋中的她行礼,更有对面屋瓦上的弓弩在夜色下,隐约冒着幽蓝的光泽,她又拍了两下掌,那些人尽皆退出,门窗也重新被关好阖上。

李嶷不由得说:“这些人身手可以啊,我来了好几次,只知道你身边有人护卫,却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他这话说得谦逊,若是细察,当然能寻出这些人的藏身之处,不过,他每次来又不是为了这个。

果然,她不由薄嗔:“你半夜来,就为了检验我身边的防卫啊?”

他皱着眉,说道:“今日之事,甚是诡异。老实说,我担心有人会对你和节度使不利。”他没说今日出了什么事,却笃定她一定都知道了。

她不由得冷笑:“这等阴损的手段,也只有阴险无耻之辈才会想得出。他们在未达目的之前,是不会想要行刺我和阿爹的。”

他略微放心了些,一转念想到她是在骂柳承锋无耻,于是笑道:“听见你这么说,我有点不高兴,想你在之前,还骂过我无耻呢。”她不由得又睨了他一眼:“那我可真没见过,连无耻这种称谓,还要争一争的。”

正说笑间,忽听远处隐隐传来喧哗声,时已夜半,秋夜岑寂,故此虽甚远,但依稀听得似乎是何处走水了。两人连忙起身,推开窗子一望,只见远处西南方位,半边天都隐隐被烧成了红色,倒好似映着霞光一般。

李嶷一看那个方位,忽想到那应该是大理寺的位置,不由得脸色微变,心里一沉,转脸一看崔琳,她亦是神色微变,显然也想到了那是何处。

皇帝半夜被从床上唤醒,得知大理寺竟然走水的消息,不由得又惊又怒,连忙披衣出来。除了太子李嶷之外,顾祄等重臣都已经匆匆赶到,尤其是大理寺卿,他适才还在火场指挥救火,衣袍上皆是黑灰,脸上也尽是污渍,十分狼藉,一见皇帝出来,立时跪倒,满面羞愧:“惊扰了陛下,臣等罪该万死。”

皇帝虽然没什么好气,但知道对文官一定要有三分客气,只挥挥手,说道:“行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那大理寺卿就跪在当地,从头细奏:“今晚忽然火起,原是有一伙贼人前来劫狱,这些贼人武艺高强,黑衣蒙面。臣进宫前暂查明狱卒被杀十四人,揭硕深利部首领加里被刺死,柳承锋重伤。幸得火势甚大,巡城金吾赶到,与那伙劫狱的贼人力战,贼人被歼三人,原俘获四人,皆立刻服毒自尽,走脱数人。所用的兵器、衣着等物臣等悉心查验,皆无任何线索。”

皇帝直听得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方才道:“那可是大理寺,这贼人竟敢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来杀人劫狱!朕……朕这皇宫还能住吗?”

大理寺卿满头大汗,也不敢分辩,只得连连叩首,说道:“臣有罪!臣有罪!”

皇帝心中又惊又怕,只觉得一颗心乱跳,几乎都要蹦出胸口,袁常侍见皇帝脸色不好,连忙上前,替皇帝抚着胸口,左右又慌忙奉上热茶,皇帝喝了好几口,这才缓过来一些。

顾祄见皇帝如此,便问道:“既然这伙贼人乃是蒙面,又没留下任何线索,可有能追查之处?”

大理寺卿道:“贼人放火,原本大概是想将所有人和证据付之一炬的,幸而巡夜金吾来得及时,将重伤的柳承锋抢救了出来,但他伤得太重,还不能问话,亦不能知晓这伙贼子是何来历。”

皇帝却忽然睿智起来,怒道:“还用查吗?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这伙贼人当然是崔倚派来的!他们就是想杀人灭口!派去追崔倚的人到了哪里?崔倚这个老匹夫如此嚣张,裴献,你亲自领一队镇西军去追,不将他追回来,你也不用回来见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