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霜降(第7/24页)

这日,符元儿调配军粮,这么大的动静,自瞒不住别人,袁鲜听说符元儿竟然要将万担粮草给那李嶷送去,不由勃然大怒,闯进刺史府质问符元儿。

符元儿见他发急,却是不紧不慢,先命人给袁鲜奉茶,然后这才细细与袁鲜分说。

“国公,”符元儿叉手行礼,说道,“这粮草不过是诱敌之计罢了。”

原来符元儿早在甘冒奇险出城之际,便谋算清楚。若是能说动李嶷去攻崔家定胜军,自然大大有益,若是无法说动,他自坚守城池便是。李嶷虽去袭营,但定胜军伤亡不明,他便要了三日筹备粮草,一来拖延时日,二来到时自会遣精兵出城送粮,杀李嶷一个措手不及。

“李嶷不过七千余众,”符元儿道,“又非精兵,他的营地我看过了,虽有颇多可取之处,但他便是神仙,也奈不住敌众我寡。我的精兵,比他那几千老弱,还是要强上几分的。”

郑国公闻言大喜,当下也不质问了,那符元儿又道:“此事是极要紧的机密大事,本当亲往国公府上,面禀国公,但彼时敌情未明,符某便忍了一忍,今日国公既然亲至,那便当与国公分说清楚,好令国公知晓。”

他这几句话,说得又熨帖又妥当,还客客气气,真拿郑国公当作上司的模样,袁鲜心下不由十分舒坦,点了点头,笑道:“事涉机密,你事先不说,也是应当的。”

当下符元儿亲自送出府门,看着郑国公上马离去,这才回转。他心中烦恼,不免喟然长叹,身边亲信的郎将便劝道:“将军,如此机密,何必语之外人。”

符元儿又叹了口气,说道:“他可不是外人,他是大都督的内弟,若不分说清楚,他闹得不可开交,徒增烦恼。”

当下符元儿继续调配精兵,伪作送粮准备突袭不题。李嶷在镇西军营中只歇了半日,忽然谢长耳进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十七郎,定胜军派了个人来,你见还是不见?”

李嶷还以为是桃子,以为何校尉有信传来,忙道快请。待得那人进来,穿着营中民伕服色,身形修长苗条,正是何校尉,他心中一喜,谢长耳连忙出去,好让他们说话。

她虽然乔装前来,倒也落落大方,看了一眼他腿上绑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绷带,却是嗤之以鼻:“皇孙这也未免太作态了。”

“我都伤成这样了,”他不满地嘀咕,“也没见你送瓶金创药来。”

“皇孙就不怕我在金创药里下毒吗?”她瞪了他一眼,“再说了,你星夜袭营,还放火,才受这点小伤,叫我说,那是活该。”

他苦笑一声,她却就在榻前坐下了,问他:“再过两日,符元儿若是守约,就该把粮草送出城来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问道:“定胜军是想要一半吗?”

她明眸皓齿,笑起来格外动人,说道:“那大可不必,毕竟镇西军久乏粮草,我们定胜军要有友爱之心,这次就全归镇西军所有好了。”

他悻悻地道:“也没见你之前有什么友爱之心。”抱怨归抱怨,当下还是取了沙盘来,细细研判。说完了军事,他忽地问:“你们公子,这次会不会亲自上阵?”

“这点小事,哪用劳得我们公子。”她漫不经意地说道,“遣一将为前锋就够了。”

他被噎了一噎,说道:“我都受伤了,还得亲自领兵前去。”

“谁让镇西军缺粮呢。”她狡黠一笑,看着时辰已经不早,起身便欲离去。李嶷急着起身相送,不想碰倒了榻前的拐杖,其实他压根就用不着那根拐杖,不过是放在榻前做个样子罢了,但拐杖落地“啪嗒”一响,他忽然灵机一动,只作站立不稳,身形晃了晃。果然她一回头见他趔趄,不假思索伸手就搀住了他。他只觉柔荑纤纤,扶住了自己的胳膊,她的手又轻又暖,身上又有一股幽香,中人欲醉。

02

两人视线相触,她忽然就明白他是故意的,当下不动声色,只作不知,弯腰拾起拐杖,突然就以杖为剑,朝他腿上刺去,他倒是不慌不忙,手一探就捏住了杖头,她却撒手就将拐杖往前一送,指尖银针脱手,逼得他不能不闪避。

“喂!”他躲得不算狼狈,却甚是不满,“明儿还要去接粮呢,你此时刺昏了我,误事怎么办!”

“你这样的狡猾奸险之徒,就该刺昏了才是。”话是这么说,她气恨恨收了针袋,转身离去。

还是半分也不肯相让啊!他怅然地想。

话说那郑国公袁鲜,自知道符元儿定下这般突袭妙计,喜不自胜,在家中与几位要好的亲友宴饮,这几名要好的朋友,皆是城中世家子弟,与袁氏世代通婚,亲密无间,也是他视作心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