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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莱恩才12岁。

他紧紧盯着格特赤裸、美好的身体,意乱情迷,目眩神驰。最后,还是格特问莱恩到底在看什么,才把这异父异母的弟弟唤回现实。

有那么一瞬间,莱恩以为自己会被毒打一顿。

但出乎他的意料,格特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半勒半抱住他。

“你这个小傻蛋!”他咯咯笑着,笑声明亮而爽朗。他将莱恩的头紧紧压在自己胸前。莱恩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贴着格特的肌肤,竟是那样平滑、那样柔顺。他发誓有那么一瞬间,他清楚听见了对方的心跳。

这是格特的生命,是他跃动的心。

他的青春,属于叛逆革命的夏天。

就在对面一水之隔的岛上,他的新同伴正高声呼喊他。

他放开莱恩,告诉弟弟等一下就回来。

他用发音标准的瑞典语对其他人叫喊着要出发了,把装着啤酒罐与衣服的塑料袋放在头顶上,纵声大笑。

“呃——好冷!”

然后游了过去。

他的初恋如暴风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而来。

一个来自北部诺尔兰省的男孩,把整栋公寓搞得天下大乱。

整段过程就像拙劣的言情小说一样浮滥。他们先是在国王岛的“佩平花园围墙咖啡”相遇,莱恩鼓足勇气,问那位俊秀的年轻人是否愿意和他跳最后一支舞。然后,他们直接回到莱恩位于斯维兰路的房间。

莱恩全然无从防御。过去,他本能地对威胁自己生命、凶险难测的海洋以及烦乱辛苦构筑起高耸的坝堤。然而爱情像决堤的大水,带来无以名状的混乱,使人陷入绝望。

这就是爱神光临莱恩的方式。

而且只针对莱恩一人。

莱恩彻底受到了影响。对方则像若无其事一般。

男孩从未真心爱过莱恩,他的纯情很快就变质为阴郁晦暗的肉欲。

那是一种深沉、阴冷的执着,痴情。

可笑的是,对方甚至并未住在斯德哥尔摩,只是在附近的耶夫勒市服替代役,来斯德哥尔摩只是为了找乐子,跟其他人厮混,本来就无意借住莱恩家里或与他联系。

而莱恩还是坚信,这个周末对方也许会不打电话就杀进城,给他一个惊喜。莱恩在心中编织了一个梦幻的剧本,心焦不安地赶到中央火车站,手里捧着精致的礼物,等待对方出现。

他竟坚信,对方会突然搭火车抵达斯德哥尔摩。

由于莱恩完全不知道对方会何时从何处而来,他还得注意每一班到站的火车。

就这样站着,心急如焚,在每一个月台寻寻觅觅。

这就是执着。这就是痴情。

痴情让莱恩像一头忧郁、没人爱的动物,心焦地在每个月台徒劳地寻找一个根本不会出现的人。

对方真正来到斯德哥尔摩的那几次,总是会在现身前先寄张明信片或者打电话。一接到通知,莱恩简直欣喜若狂。男孩大剌剌地躺在卧室的床垫上,睡在莱恩身旁;莱恩清醒着,忘情地盯着男孩瞧。

两人之间的关系极其扭曲。

其中一方彻底占有另一方,只有主奴关系,没有对等的本钱。

男孩主张双方都应该有与其他人做爱的自由,这在70年代真是司空见惯,几乎被视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莱恩只能乖乖遵命。他甚至失去了自我判断的能力,当对方不在时,他便与成打的男同志欢好,只因为对方讲过“可以随便和任何人做爱”,他就把这句话奉为圭臬。

有天晚上,对方突然来电,问能不能借莱恩的床垫打地铺,说他刚搭上一个无敌性感的挪威男,但现在一时找不到地方办事。

莱恩说:好。

他用抑郁寡欢、闷闷不乐的声音说好。他几乎一天到晚咳嗽,喉咙好像老卡着什么东西。但他还是说:好。

对方来了,喜形于色,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酒臭味。他带着一个金发帅气但称不上特别俊美的男生,名叫奥拉夫。他们又叫又笑,摸摸抱抱,使出浑身解数聊天。莱恩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他们那肉色、闪闪发亮的舌头紧紧交缠。

莱恩大可以跟保罗睡同一间寝室。但事实很残酷,他睡不着。

隔天早上,男孩和挪威新欢继续卿卿我我地爱抚着,男孩给新欢煮咖啡、煎蛋、倒果汁,对远道而来的贵客体贴得不得了。

莱恩一语不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努力使一切看起来正常、和谐。

当对方再度打电话来时,是保罗接的。他口气严厉地禁止对方再次出现在这间公寓,不然大家走着瞧!

莱恩伤心欲绝,整整两个月不吃不喝。然后他邂逅了来自美国在斯德哥尔摩学管风琴的安东尼,再次坠入爱河。

只不过他再一次所托非人。

他们一同前往加州旧金山——全球男同志的大本营。从美国回来以后,莱恩兴奋地向大家描述,那里有一个叫“卡斯楚”的城区,居民清一色是同性恋!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和安东尼搬到旧金山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