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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西尔维带着投入和饶有兴趣的表情,仰天盯着书。后来,她把书往下移了几英寸,以一模一样的表情,盯着天花板。最后,她把书下移到腿上。即使坐在梳妆台旁,背对着她,我仍能感觉到她躺在那儿,我无法集中心思做功课。“西尔维。”我喊了一声,可她的眼睛没动。我等露西尔回家,等了好久,可当她真的回来时,我俯身对着拍纸簿,假装没注意。她走上楼梯,从门口往里探身。

“嗨,露西。”

“嗨,露西尔。舞会好玩吗?”

她耸耸肩。“还凑合。”

“讲给我听听吧。”

“我累了。我打算睡在楼下。”她朝西尔维的方向努了努头。“你至少该给她盖点东西。”她说,然后下了楼。

我抽出西尔维手中的《艾凡赫》,脱掉她的鞋,把棉被盖至她的下巴处。她的眼睛闭了一下,又睁开。

“你醒了,西尔维?”

“什么?嗯。”她莞尔一笑。

“你在想什么?”

“大部分是过去的时光。你不认识的人。露西尔回来了吗?”

“回来了。她说她准备睡在楼下。”

“哦,我们不能让她那样。”西尔维爬起来,套上鞋,下楼。几分钟后,她又上来,说:“露西尔不在下面。”

“不可能。”

“我找不到她。”

根据我们翌日早晨获知的情况,露西尔穿着舞裙和杏色舞鞋走去家政课老师罗伊斯小姐的家。她在房子周围转悠,拍打每扇能够得到的窗户,直至惊起这位熟睡中的女士,接着她获邀进屋,两人谈论了一晚上露西尔在家中遇到的烦恼。罗伊斯老师为人孤僻,特别容易激动,难和同学亲近。她怀着惶恐的热忱,围着学生团团转。偶尔,她稍有打破他们的冷漠——他们会听了某个小笑话而发出笑声,或和她闲聊几句。有一次,几个男生把她锁在储藏室;有一次,有人照着她的脸画了一幅兔子漫画,挂在田径奖杯旁。在这样的时刻,她的眼中涌出泪水。可对她而言,难堪是乏味的家常便饭,获得接受才是清晰、瞩目和难忘的。此刻露西尔来了,她穿过夜色来到她家。罗伊斯老师将她安顿在客房。她实际等于领养了她,那晚以后,我没有了妹妹。

令我吃惊的是露西尔的离去如此突然。我在桑树街徘徊——当然不是找她,但装出找她的样子,因为我没有别的方法来抚平纷乱的心情。那是一个寒风彻骨的夜晚。我知道,如果没有可去的地方,露西尔不会一个人在夜里出门。没有人比露西尔自己更在意她的安危。

我回到家时,西尔维坐在厨房的椅子上,腿上摆着电话簿,双手交叠在上面。“我们应该打电话给县治安官。”她说。

“行。”

她翻开电话簿,用手压平,“你觉得我们该打电话给他吗?”

“我想是。”

“那么晚了,”她说,“也许我们该等到早上再打电话给他。”

“他可能会怀疑,我们为什么耽搁了那么久。”

“那倒是。”西尔维说。她合上电话簿,放到一旁。“通常最好别去麻烦他们。他们会那样,突然间,你做的一切似乎都是错的。就算是最简单的事。”她笑了笑,耸耸肩。

“她可能去了朋友家。”

“我确信她不会有事,”西尔维说,“我真不想麻烦治安官。说不定她随时会回来。我等她。”

翌日早晨,罗伊斯老师穿着隆重的衣服,前来敲门。她和西尔维在门前的台阶上谈了一会儿。我透过客厅的窗户望着她们——矮小年迈的罗伊斯老师穿着棕色古板的套装,颈上系着浅橙色蝴蝶领结,紧张而热切地和西尔维说话,西尔维或耸肩,或颔首,目光瞟向一侧。最后,西尔维进屋,上楼,又下来,带着露西尔的课本和日记。她把东西放在台阶上,罗伊斯老师一本一本装进毛毡手提包里。未等她整理完毕,西尔维便回到屋内,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块垫布,拉扯拽弄。以前,我外祖母的垫布大得出奇,笔挺、粗硬,像仙人掌的花一样,如今,它们像毛絮般暗淡无光,垂头丧气。“露西尔说她的东西可以归你,”西尔维说,“衣服,她一件也不要。连发刷也不要。”

“也许她没打算离家太久。”

“也许是。”西尔维冲我笑了笑,“可怜的露西。好吧,我们可以成为更好的朋友。我要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明天。”

“明天是星期一。”

“你可以给我写张请假条。”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