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5/37页)

“好吧,”她说,抿了一口她的鸡尾酒,“我一直觉得那个有点傻气。”

“口琴吗?”

“不是,是音乐。老天知道,我与不少音乐人交往过,我为滚石乐队主唱米克·贾格尔做的事情,连妓女都会脸红。”

“母亲。”他说,一边环顾四周,但他们与其他用餐者的距离足够远,没人扭头侧目。

“哦拜托,别这么假正经。”

“好吧,我是喜欢的。喏,口琴。”

他从夹克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她看。

“它很轻便,对吧?所以我可以走到哪儿都带着。有时我打开自动驾驶仪,在驾驶舱里悄悄地吹。”

“那样安全吗?”

“当然安全。为什么不—”

“我只知道,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我不能开机。”

“那个—他们已经改规矩了。还有,你的意思是,口琴的声波会冲击制导系统吗?还是—”

“好吧,现在—那是你的领域,我不太理解技术上的事情,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点点头。三个小时后,他被安排驾驶一架OSPRY飞机去泰特波罗,接上一位新的机组成员。然后短程飞行到玛莎文雅岛,再飞回来。他已经在市中心的苏荷馆订了一个房间,停留一夜,然后明天飞去台湾地区。

他的母亲已经喝完了第二杯。“他们给的酒也太少了,亲爱的。”然后她要了第三杯。詹姆斯注意到她的右手腕上有一条红绳—所以她又回归卡巴拉教了。他不需要看表都知道,从她抵达到现在,只过去了15分钟。

当他告诉人们,他在“世界末日教派”的环境里长大时,他只是在半开玩笑。他们—他和达拉—在那里住了五年时间,从1970年到1975年,那里就是北加州一个六英亩大的围屋区。那个“世界末日教派”就是上帝诫命复兴教(后来被简称为“复兴教”),由杰·L﹒贝克大师运作。杰·L以前常说,他是面包师,他们是他的面包。当然,上帝是做出他们所有人的面包师。

杰·L确信世界会在1974年8月9日灭绝。他在一次漂流中有过幻视—家养宠物都朝天堂漂去。回家以后,他查阅经文—《旧约》《启示录》《诺斯底福音书》,他开始确信《圣经》里存在一个密码,一条隐藏信息。他越挖越深,在宗教典籍的页边空白处做的笔记越多,在他的台式旧计算器上敲出的数字越多,他就越是确定,那是一个日期—灭绝日期。

世界灭绝。

达拉在嬉皮街遇上杰·L,他有一把旧吉他和一辆校车。他的追随者刚好是11个人(很快就要增长到近100人),多数是女的。杰·L是个英俊的男人(在他浓密的毛发下),而且他天生有一副演说家的嗓音,深沉而悦耳。他喜欢让追随者以交织圆圈的方式集合,就像奥运会的标志那样。于是一些人就会面对面坐着,他在他们中间踱步,一边阐述他的教义。他说当灾难开始时,只有最纯洁的灵魂才会上升。他眼中的纯洁有很多种意思。它意味着,一个人每天至少祈祷八个小时,一个人要投身于辛勤劳动中并照顾他人。它意味着,一个人不能吃鸡肉制品和与鸡相关的产品(比如鸡蛋),只能用手工肥皂洗澡(有时用桦木灰洗脸)。追随者必须让自己被纯音环绕—直接来自声源的声音,录音材料、电视机、收音机和电影都不行。

达拉有一阵子喜欢这样,喜欢这些规矩。她本质上是个探寻者,她自称寻找的是开悟,但实际上她想要的是命令。她是来自工人阶级家庭的迷失的女孩,有个酗酒的父亲,她想让人告诉她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她想在夜里上床睡觉时知道,一切都有意义;世界之所以这样,有它的原因。尽管当时还小,詹姆斯记得他的母亲激情四溢地采取这种新的公社生活方式,她不顾一切地投身进去。当杰·L决定孩子们要被集体抚养,并建造出一座托儿所时,他的母亲毫不犹豫地就让詹姆斯加入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这里定居了,还是怎么着?”他的母亲说。

“我在这里定居了?”

“我根本记不清,你来来去去的。你有家庭住址吗?”

“我当然有,在特拉华州啊,你知道的。”

“特拉华州?”

“因为税收的原因。”

她做了一个怪相,就好像那样考虑问题低人一等似的。

“上海是什么样的?”她问,“我一直觉得上海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