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第6/8页)

“当然,这一切在美国人的特性中很普遍,在哈米特的时代中也很常见(《血腥的收获》与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在同年出版)。就哈米特来说,犯罪和侦破只是用来作为人生的隐喻(就海明威来说,是用狩猎和战争作为人生的隐喻)。”

罗伯特·帕克这番分析多少可以说明他和一般侦探小说家的分野吧。

综观哈米特的作品,不难看出他的文风接近同时代的海明威。海明威一贯以风格独特,文体简洁著称。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就塑造了“硬汉”形象,对美国通俗文学产生极大影响。如一九二七年发表的短篇小说《没有被斗败的人》中那个西班牙斗牛士,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为了维护昔日荣誉,不惜生命,在斗牛中坚持到底。《五万元》中的拳击手杰克,以及一九三七年长篇小说《有钱人和没钱人》中的哈里·摩根都是这种不甘心对逆境低头的硬汉。此外,他还在一些作品中刻画了在暴力世界中感到孤独的人物。而在哈米特的作品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相似的硬汉,相似的孤独的人物。海明威用字精练,言简意赅,人物对白都是经过锤炼的日常用语。哈米特也同样如此。正如罗伯特·帕克所说,海明威用狩猎和战争作为人生的隐喻,哈米特用犯罪和侦破作为人生的隐喻。海明威笔下的硬汉是斗牛士,拳击手,渔夫,船长。哈米特笔下的硬汉是侦探,而且是孤独的人物。他们在一个盗匪横行、腐朽透顶的世界里找不到爱,找不到信任。他们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伸张了一丁点儿正义,这就是他们的唯一成就。他们的孤军作战解决不了社会的根本弊端。这就是哈米特作品对人们的启示。

《马耳他黑鹰》的英文本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就在我国流传,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后,上海西书店里到处都有这本作品的廉价普及本出售。但一直没有人把这本作品译成中文。初入译坛时,我们不知天高地厚,认为哈米特是受迫害的进步作家,打算把这本作品列为翻译选题,结果当然是碰了壁。直到一九七八年,欣逢大地回春,我们重新拿起笔杆,出于练练拳脚,就把这本作品译了出来,一时找不到愿意接受这个选题的出版社,就暂且束之高阁。一九八○年,正巧云南人民出版社来上海向我们组稿,听了我们的介绍,他们很感兴趣,当场拍板。我们把译文作了修订后寄给他们,这本作品的中译本才终于在一九八一年三月问世,当时正是广大读者久旱逢甘霖的年月,欧美文学的译本都大受欢迎,所以初版印数居然达到七万六千三百本之多。

最近,上海译文出版社购得哈米特作品的版权,收入此书。我们又根据译文出版社提供的Vintage Books(1992年版)原文本,把全书重新作了修订,原书个别分段、漏句都依照新版本更改、补充,误译句子也予以更正。再次修订过程中,接触到一些新资料,对哈米特和这本作品有了些新认识,这篇东西就作为读书笔记供大家参考吧。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十二日


[1] 爱伦·坡(1809—1849),美国诗人、小说家、评论家。欧美现代派文学的先驱,对二十世纪西方文化的影响极大,在美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无人可与颉颃。他主张“为艺术而艺术”,这一主张贯穿于他的所有作品中,包括诗歌、小说和评论。他传世的诗歌只有五十首,表现强烈的感情和美的节奏。除了若干重要的文学评论外,还创作了七十篇短篇小说,体裁各异,屡有创新,大都带有传奇色彩,因此后世推崇他为美国短篇小说的开拓者。法国龚古尔兄弟和英国W·H·奥登等人均认为他是侦探小说(推理小说)、恐怖小说和科幻小说的鼻祖,这一说法已得到普遍公认。

[2] 林肯在1860年接见当时著名作家迪恩·霍威尔斯(1837—1920)时亲口告诉他这件事。

[3] 狄更斯笔下这一人物完全以真实生活中的费尔德探长为原型写成,内容也确有其事。

[4] 柯林斯笔下这一人物也确有其人,原型是乔纳森·惠切尔探长。

[5] 后世竟然不断有读者写信到小说中所述的伦敦贝克街去找福尔摩斯求教。

[6] 理查德·奥·弗里曼(1862—1943),他作品里的侦探是第一个使用法医学破案的桑代克医生。他首创了“逆侦探小说”的手法。

[7] 奥克斯男爵夫人(1865—1947),她在作品《海绿》(1905)里塑造了一个无名无姓,坐在ABC茶馆角落安乐椅上的老人,靠听取人家讲述案情,寻出线索,推理破案。

[8] 厄内斯特·布拉默(1869—1942),作品里的侦探卡拉杜斯是个瞎子,虽然双目失明,但凭了敏锐的听觉和嗅觉,照样能找到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