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2/5页)

……

隋王宫中。

应不负斜倚在榻上,闭着眼睛让身后的宫人给她揉按太阳穴。她生得一张线条柔和的脸,五官娇丽柔美,唯有一双眉天生浓黑,眉峰锋利,给这张脸添了几分刚硬威严之态。此时这双眉正紧紧颦着,使得周围人更大气不敢出。

一个宫人走过,脚步重了些,在地板上踏出声响。应不负骤然睁眼,皱眉看过去。宫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这声砸得应不负眉头更紧。宫人反应过来自己又做错了,浑身发抖,不敢磕头,也不敢哭求。

应不负身后的宫人手上未停,用下巴对其他人示意。

两个健壮的侍从走过去,把跪在那的宫人架起来给拖出去了。他们都只穿着布袜,脚步又轻又稳,没发出一点动静。

一个从外面进来的宫人急行而来,与他们交错而过,同样脚步无声。她凑到应不负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应不负睁开眼,面色柔和下来:“快请进来。”

一个漆发如墨两鬓生白的修士飘然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温和而宁静,一双眼睛中好像同时藏着孩童的天真纯粹与老人的温和智慧。

别初年走到她榻边,阻止了她起身的打算,手指在上空拂过,几滴甘露落下。应不负眉眼间的痛楚减轻了几分,慢慢松了口气:“还好有真人在,孤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王上吉人天相,就算我不在此,王上也早晚会脱得此劫的。”别初年不急不缓地说道,他说话自带让人信服的味道,连应不负身后的宫人都露出理当如此的放松神情。

应不负却神色莫名地笑了一下:“吉人天相。”她挥了挥手,除了她身后的那一个,其他宫人都退出去了。

“真人,孤又做梦了。”应不负闭上眼睛,“孤又看见延年了。”

给她揉着太阳穴的宫人面露忧色,别初年取出一枚香丸,宫人忙接过,嗅过之后轻手轻脚地放入熏香炉中。

应不负继续道:“他还是才三岁的样子,满宫挂白,他哭着向我伸手要抱,问我爹爹在哪里。”

别初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辛热的香气从熏香炉里慢慢弥散开,应不负的眉又松开几分,自语似的呢喃道:“但我抱起他后,他就突然变了脸,恶狠狠地看着孤,问孤为什么要杀他。”

殿内静得近乎死寂,宫人手上很稳,额上却见了汗。

小隋王死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没人敢问。在应不负刚成为隋王的时候,还有脑子不清楚的大臣试图以此逼问来压制她,被应不负轻轻巧巧地驳回去了,她倒没把这人怎么样,但后来这个脑子不清楚的似乎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气节,不好好干活耽误了应不负的命令,就被她撸下去撵回去种田了。

总而言之,现在能留下来的都是脑子清醒的人,没有再问这事的。问出来了又怎么样?现在这个隋王心性不差也有手段,隋国现在情况不错,如果真的是她杀了小隋王,难道要因此与她杠上吗?把她拉下来,应氏无人,隋王之位无人,隋国必乱,然后怎么办?既然决定了以后要与这位王上相处,那又何必再把当初的事情拉扯出来?真扯出来就难看了。

因此,小隋王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就含糊了过去,没人理会没人在乎。

可现在应不负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了。

宫人心中紧张,别初年却神色安然,好像应不负说的不是这样了不得的事一样。

应不负的声音弱了下来,她的呼吸渐渐缓长,竟倚在榻上睡着了。宫人解了她的头发,用一柄木梳慢慢替她压头皮。别初年双目似睁非睁,像入定了一样,殿内静得吓人,只有宫人一下重似一下的心跳。

但没过一会儿,应不负就醒了,她眨了眨眼,问道:“孤睡了多久?”

“不到半刻。”宫人小声道。

应不负看向别初年,歉意道:“孤精神不济,怠慢真人了。”

别初年温和道:“王上保重自己为要。”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盒子,盒子里装着数枚香丸。宫人接过看了之后,忍不住道:“真人可否再多拿一些药来?”

别初年神色稍稍严肃:“药性治病,却也伤身,不可多用。王上的病症以后会好的,现在用此药缓解病痛尚可,却不应过于依赖,应当节制才好。”

宫人只好垂首。

别初年又对应不负道:“王上的梦不必在意,那只是梦而已。”

应不负笑了笑,起身相送:“孤知道了。”

别初年早在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就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不然她也不会让他一试为自己治病。她那个弟弟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真的成了怨鬼作乱,她供奉的那些修士们也不是白给的,早就解决掉了。

别初年对她说,她的头痛症是劫,所以治不好,只能缓解,熬过去也就好了。这个说法与其他修士的说法虽然表达不同,但意思是相类的,互相印证之下,她自有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