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从城市到部落(第2/3页)

他转身看向年轻人们。

“用桥梁和道路把部落串起来,选择几个合适的部落,喂养他们,用美好的未来和庞大的利益引诱他们,让他们动起来,带走他们最年轻和最有希望的人,让他们不得不从别的部落吸收新的血液,因此变得越来越肿大,越来越复杂,我们要给他们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一切,为他们建起房屋,建起围墙,建起学校,建起市场,建起秩序,教会他们种植作物,加工粮食,织造布匹,用财富把他们束缚在土地上,在围墙之中,把野心圈养在风雨不入的房屋之内。这不是施舍,而是交易。”伯斯说。

“交易?”狼人们疑问。

如此付出,收益在哪?

难道仅仅是那些归顺与服从?

但人的贪心永远不会被喂饱,何况如此埋藏祸因——

“我们给他们这一切,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们自己。”伯斯说,“是部落——所有的部落人,所有的部落土地,形成部落的所有关系。”

他俯视众人。

“学徒是第一步;换走青壮人口是第二步;第三步,我们要进入部落,从开垦土地开始,用我们已经熟悉的,术师的方式,将那些想要跟随我们,学习我们的人捆绑成团,让他们看到,耕作土地的工具,技艺,土地产出的利益,都必须依靠我们才能获取,让他们用我们的语言说话,用我们的文字书写,用我们的数学计算。然后不仅仅是他们,不仅学徒,被换出部落的人,所有留在那些部落的,和来到那些部落的人都要如此。要他们土地的耕种依赖我们,病痛的医治依赖我们,工具的获得,技艺的学习都依赖我们,人与人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的交易,同样必须依赖我们才能顺利,直到人与人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纷争,也依赖我们裁决。”

“人心贪婪永无止境,人人都想富足安逸,但世上从无不劳而获的好事,我们几乎拥有一切,这些部落除了他们自己,除了他们自己的土地,还有什么能与我们交换这一切?在我们控制了他们的语言,文字,种植,交易,婚姻和裁决之后,属于他们的权力还剩下什么?”

云深的战略毫无新意。

至少他自觉毫无新意。

墨拉维亚却觉得很有趣。

天气已经不太适合在室外活动了,军营的训练项目已经根据季节进行了变更,不过跟墨拉维亚关系不大,他的顾问职责比较复杂,在修摩尔已经和斯卡到原住地的新厂区去参与工程的时候,他前两天准确预报了这次的暴雪,此时正和云深走在聚居地巨大的玻璃温室里,风雪在双层玻璃外啸叫,室内却温暖如春,处处绿意葱茏,培植架阵列成行,水声汩汩从陶管中淌过,还有阵阵清美花香传来,那是不知疲倦的白蓉花。

“你很谦虚,同时又高傲至极,如同你对权力的态度。”墨拉维亚说,“你并不想奴役他人,却绝不容忍在你所见的土地上有第二种权力的形式。”

他含笑看向云深。

“这是因为你固有的信念,”他问,“还是对过往经验的深信不疑?”

一簇白蓉花簌簌地擦过云深的肩膀,云深侧了一下头,说:“作为对世界认知有限个人,我只能通过学习和模仿成功的范例,来使自己的错误尽可能少一些。”

“为何不是入乡随俗,追求纯粹个体力量的强大呢?”墨拉维亚问,“孱弱的躯体不仅限制你的行动,也限制你的寿命,即使人间诸多享乐对你缺少吸引力,难道你不想亲眼见到自己所有的目标实现,将智慧的光辉遍洒世界,让所有人仰望你的光辉?”

云深笑了起来。

“你并非不能做到这一点。”墨拉维亚说,“只是你从未想过?”

“我是个无神论者。”他说。

墨拉维亚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在不信仰这一点上,墨拉维亚也许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生命都理直气壮,毕竟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几乎是不存在的。

“不仅仅是不相信有全知全能者,”云深说,“同样地,我不相信,也并不愿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但那与追求强大并不矛盾。”墨拉维亚说,无需渴求完美,强大本身就足够完美。

云深轻轻点了点头,“但我的能力和见识实在有限,在还未准备足够深厚的基础之前,还不适合对这样高级的领域进行探索。”

“高级?”

“一般人对事物的认知,一部分从经验得来,一部分从学习得来。具体的现实和抽象的思维共同构成了完整的体验。”云深说,“以我陈旧的认知,时至今日,我开始和发展自己那个小小的工业体系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受到特殊的观测现象的干扰,可以保留意见地先行假设,在经典物理领域,此方世界和彼方世界参照了相类的常数。在此之上,以未知概率发生在少数人身上的事例,那些特殊的通过人体显现自然现象的能力,则是更深层的规律体现,那是非常值得探索的新领域。不过,如果将人体本身视如人类社会的发展一样系统和运动的整体,未经历低级阶段的积累,高级阶段的研究就很难得到有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