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5页)

白雪岚说,「听他们瞎说。那时候还小,跟在父亲叔伯们屁股后头,不过玩罢了,部队在山上遇到土匪,打死了,后来不知怎么就算到我头上。要是十岁就杀人不眨眼,我岂不是成了天生的魔头?」

戴芸笑道,「不敢,不敢,我可没有说您十岁就杀人不眨眼。宣副官,我得罪你的上司了,请你帮我解释解释才好。」

白雪岚不想宣怀风和戴芸接话,见宣怀风唇一动,先就举杯对戴芸敬了敬。

戴芸看他对自己极有风度,心里微微一动,若说要仔细品出点滋味来,又觉得自己不过是胡思乱想。心潮起伏下,喝到嘴的酒,滋味也是变化的。

不料白雪岚敬了一杯,又给她和自己斟酒,再次地敬。

戴芸只顾着想心事,不知不觉就喝了三杯,回过神来,颊上烧热一片,也知道有些过量了,勉强笑道,「我量浅,再不搁杯,怕是要惹人笑话了。」

一转身,肩膀猛地晃了晃。

宣怀风忙把她扶了,不赞成地瞥了白雪岚一眼,对戴芸说,「戴小姐,我送你回去罢。你住的哪一个房间?」

戴芸微微喘了几下,慢慢地说,「不急,这是空腹喝酒的缘故。我回席上,多吃两口菜,怕还好些。」

白雪岚说,「我扶戴小姐回席上。」

宣怀风恍若未闻,扶着戴芸去了。

把戴芸扶到另一席上做好,又低声叮嘱了两句,才回来这边坐下。

白雪岚也已经坐回原位,问宣怀风,「我刚才和你说话,你怎么装做没听见?」

宣怀风说,「没听见就是没听见,怎么说我是装的?再说,人家一个出门在外的女子,这么烈的酒,你灌人家几杯,是什么意思?」

白雪岚说,「谁也没逼她,爱喝不喝,怎么说是我灌的?」

宣怀风说,「好了,不必说了,大家心里明白。」

白雪岚追着不放,「谁明白?我就不明白,非要你说个明白。」

冷宁芳坐在二人之间,听了半日,见似乎要争出火气来了,也不能再装听不见,对白雪岚笑道,「十三弟,你和宣副官是真的投缘,说话就这么一点不顾忌。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呢。」

白雪岚不知想到什么,蓦地沉下脸,「一道长大就了不得吗?臭虫看一百年,也是臭虫,一脚踩死得了,谁和他投缘?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最后一句,是对着宣怀风问的。

宣怀风一听,就知道他被冷宁芳一句话,勾起林奇骏这个心病来,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刚才见他已喝了八九杯,这酒又极烈,怕是有点醉了。

宣怀风便不再和他争,反而说话软和了些,「总长,许多人在,你少喝点吧。」

白雪岚也没大醉,听他话软了,不过冷哼一声,故意当着他的面又饮了一杯,但也没再说别的。

座上都是爱吃肉的大汉,一轮吃喝下来,荤菜已经去了大半。姜老太太很是豪爽,吩咐丫环,「去和厨房的说,再炒两大盘肥猪肉片,炸两斤花生米,让爷们喝够吃够才好。」

她这样,大家更是痛快。

等热腾腾的肥猪肉片和花生米送到桌上,姜老太太又颤巍巍地站起来,拿起酒杯,对着周围举了一圈,声调稍高地说,「各位!各位!老婆子给祖先们敬了香,说姜家堡保住了,大儿也回来了,这都是靠着祖宗保佑,还有各位的仗义。来,喝一杯!」

她这样一发话,三席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有喝得半醉的,脚步趔趄,匆忙中翻倒了木凳,也无人理会。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老太太客气!也是土匪不长眼,敢来欺负姜家堡,那是他们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姜老太太说,「徐头儿,你我就不多说了,从前雇你的月银,从今以后,给你双倍。年底姜家堡分腊肉,分酒,你是双份的。其他堡丁,今天为姜家堡流了血的,每人十块钱,手残脚瘸的,每人三十块,年底都能分肉分酒。」

这三席人,除了主席上有几个白雪岚这边的人,外加一个次席的戴芸,剩下的大多时姜家堡的人。姜老太太说一句,众人就欢呼一阵。

等众人欢呼声停下,姜老太太又说,「白十三少,还有宣副官,是救了我大儿和姜家堡的恩人。老婆子对菩萨发过愿,若今天死不了,是要给恩人立长生牌位的。这话不能不作数。」

宣怀风站起来说,「老太太,这就算了吧。」

姜老太太正色道,「宣副官,老婆子要是说话不算话,要天打雷劈的。我死去的公公说的话,姜家堡能立在这许多年,凭的就是不欺鬼神。」

宣怀风见她这样坚决,不由一怔,也就不做声了。

姜老太太做个手势,祠堂门外噼噼啪啪地放起炮仗来,红光在夜色下点点爆亮,炸得院中仅剩的几只鸡扇着翅膀到处逃窜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