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非议(第2/2页)

有客人听得热血沸腾,听到信国公府蛮横抵抗,还射杀官兵,燕侯立即烧了信国公府上下,杀鸡儆猴,更是拍手称快,连连夸赞燕侯有本事有胆量,当得起为民请命这四个字,引得众人附和。

但一种附和声中,有一个人沉着脸骂了句:“无知小儿。”

“你说什么?!”

“我说他无知!”这人站起身,高声道:“便是有天大的罪,也不该杀人几百口,更不该烧死人家满府的人。他怎地就知道那死了的人里通通都是为非作歹之徒?若是有被迫卖身的呢?若是有那襁褓中的幼儿呢?难道他们也该死?”

“况且火油这个东西轻易动不得,烧得快又很难扑灭,幸而河东连日大雨,只烧了信国公府,若是晚上起了风烧到了旁的建筑,若是烧掉了半座安邑城,你们也会在这里说什么有本事有胆量,为民请命?”

“分明是逞一时威风,罔顾他人性命!”

“说到底,有哪位两袖清风的官人会杀得半座城血流成河?君子远包厨的道理难道不知晓吗?你们不知晓,那得了探花郎的燕侯还不知晓吗?分明就是为了酷吏之行,却不愿意担酷吏之名!”

这人说的慷慨激昂,似乎处处在理,几句话下去,原本人声鼎沸的茗香楼里霎时安静下来。

隔了一会儿,才有人梗着脖子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这人嘿嘿笑着,道:“我未曾见好杀人的君子,也未曾见能容忍朝臣杀数千人的明君。”

这是在诽谤天家了。

可以八卦皇帝喜欢某位妃子不喜欢某位妃子,却不能评论这皇帝是不是明君。

这个人不怕死,不代表别人不怕死。

见客人没都说不出话来,这人得意极了,正想要在说些什么,只听到楼上传来拍掌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两个衣着不凡的勋贵子弟,一个年长些,另一个还是个少年郎。

这是司鉴宏和洪宇。

司鉴宏一边给他鼓掌,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原来在你眼中,逆贼不该杀,倒卖数百万石粮食的贪官污吏不该杀,射杀官兵者不该杀,草菅人命、夺人田产、抢夺妻女者不该杀。怎地?难道有一天你的老婆女儿被人抢了,你去控诉却遭到殴打,你的田产被人夺了,你去上诉却无处可去,你什么都没做,却无缘无故就被杀害,曝尸荒野。你也能说出一句,不该杀来么?你能吗?”

洪宇一脸不忿地道:“你也晓得君子远庖厨?那明明是君子不忍杀生,却并非不杀,孔圣人也曾诛少正卯,难不成孔圣人也非君子吗?夏日里匈奴来犯,北地官兵杀匈奴人上万,难道他们也是酷吏吗?你只看燕侯杀了多少人,却不问燕侯为何而杀人,不查被燕侯杀了的人有何罪孽,你也配评定燕侯事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了下来,司鉴宏走到那人身前,打量着他,道:“世祖皇帝北伐,还都长安时杀了多少人?代宗皇帝平定南蛮之乱又杀了多少人?未曾见能容忍朝臣杀数千人的明君?戍守边疆的将领所杀的异族不知凡几,天家也容不得他们?”

这人的胸口止不住地起伏,恶狠狠地看着司鉴宏,他刚才的话已经让不少听客动摇了,再说下去肯定有站到他这边来的人。人心是会变的,那燕侯再名声赫赫,也是勋贵出身,只要引导得当,就不愁会没有敌视他的人。

可眼前这个人却横插一脚,坏了他的事。

司鉴宏入京有一段时间,但露面却只是最近的事,认得他的人不多,听众里说不定会有几个觉得他面熟的,却猜不出身份来。

这人已经被架到了火上,退是退不得的,干脆壮着胆子道:“您莫不是哪家公侯子弟,来给燕侯说好话的?”

“上一个诽谤天家的人,叫秦峰,乃是今科状元郎,其父为征西将军,爵为西凉侯。早已被流放北地了。”司鉴宏嗤笑了一声,道:“曲岁寒,你是觉得你在长安的日子太好过了,想去北地吹吹风,还是觉得你那江南富商的叔父,比征西将军在长公主面前更说得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