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5/7页)

魇魔当日若慢退一步,只怕就被那异兽一块儿关进了那虚空世界之中再出不来了。

想到此处,魇魔不由得又饮了三杯美酒,他行事向来无往不利,当年遇到棠敷与酆凭虚这两个冤家对头,对方尚没讨到好处去,酆凭虚断了天旭剑,棠敷受了重伤,大家两败俱伤,只能算是打平。

没想到如今遇到两块铁板,没咬到肉反倒崩了两颗牙。

魇魔愤愤不平。

夜渐深沉,凡人总要吃饭睡觉,魇魔吸食够了七情六欲,又见着他们烦闷,就挥手让他们各归其位去了。

美酒醇厚,魇魔饮第七杯的时候,空间忽然开裂,一团黑雾沉沉,只见得一名男子踏碎虚空出来,他刚踏出一步来,整个姑胥城几乎都晃了一晃,结界瞬间四分五裂了开来。

琉璃杯换了人,来者一饮而尽,笑道:“人间的酒倒确实不错。”

魔尊降临人间是何等大事,之后还要与天帝那老头打个招呼,他嫌麻烦,因此所来者不过是他身上魔气所化的使者,虽生得魔尊相同样貌,与他思想一般,但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镜花水月,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瞬间将整个姑胥城从人间抹平。

就如从未出现一般。

魇魔一动都不敢动,神情惊恐而绝望。

琉璃杯落在了地上,散成无数碎片,那使者还有半截身体还在缝隙之中,然而魇魔精心编造的梦境已经开始土崩瓦解,这结界摇摇欲坠,即将崩溃,裂成了瓷器上的冰纹。

“这张脸,沧玉?”使者周身环着黑雾,忽然笑了一声,“他怎么来姑胥城了。”

那强大的威压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使者从容踏出虚空,整了整衣裳,懒洋洋地取过桌上的酒坛,缓缓道:“既然他在这儿,自是要给个面子,这狐族大长老生得多美,性子就有多么麻烦。不过,惹他不快倒也是件趣事。”

使者将酒坛举起,饮了个痛快,半眼都没分给魇魔,似乎压根不怕对方逃跑,言行举止之间与其说是瞧不起他,倒不如说压根不在意。

魇魔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使者喝够了酒,又将坛子摔了,这才满意地长舒了口气道:“痛快。”他抬眼瞥见魇魔,才道,“你是自己了断,还是我来动手?我看你逃了五百年,还以为多少有些长进,看来倒是那几个东西没什么长进了。”

魇魔腿都快打摆子了,脑海里还记得不能露怯,要是露怯,只怕魔尊更不乐意让自己痛痛快快地死了,嘴硬道:“不知几位魔将大人如何了。”

“你倒关心。”使者笑了笑,慢悠悠道,“剁碎了,喂给狗吃了。”

魇魔汗流浃背。

他与对方做了数千年的主仆,就是看朵狗尾巴花都知道它什么时候长个头,风来了爱往哪儿倒,更何况是魔尊。魇魔心知肚明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因此更为惊惧,那几位魔将在魔界里都还称得上有些名气,除了有一个被他吃掉了,其余回到魔界去的,只怕现在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他最多算只鼠。

叙旧之语到此便罢,使者见他比五百年前还要更为孱弱无用,不由得大失所望,倒愈发质疑起自己到底是收了堆什么废物手下,竟连这只魇魔都抓不回来。其实这还真是错怪魇魔了,当初他逃出魔界,就是被魔将们轮番打残,虽然把人顶回老家去了,但惨到沦落要吸食人类搞出人命的地步,可见当年伤势何其惨重。

之后还没吃几个人,就被棠敷跟酆凭虚组队暴揍了一番,百年虚弱疗养,不敢妄动,眼下难得复出,还踢到两块铁板,差点踢得自己骨折,现在能全须全尾地站在使者面前,已是生命的奇迹了。

然而使者是个战斗狂魔,根本不在乎魇魔到底经历了多少,见他如此弱小,不免十分失望,连动手都懒得,恹恹道:“行了,你自裁吧。”

魇魔要是有毛发,简直是要怒发冲冠了,这也太欺负人——呃,兽了!

反正都是个死,魇魔眼睛发红,露出真身来准备拼死一战。

使者轻轻“啧”了一声,他虽是好战,但平日最不喜这等自不量力的东西,死前一搏注定的输局,这不叫勇气,而是愚蠢。

愚蠢与弱小,恰好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横空突然杀出一只异兽来,只见它身似玄铁,火焰加身,身影如天际长虹,雷霆般奔闪而来,才一眨眼间,魇魔已被撕成了两半。

魇魔虽有实体,但可借七情六欲此等虚无之物逃窜,哪知他将身体雾化后仍是被死死摁在脚爪之下,那异兽双眼猩红,低下头来一口口将他撕咬吞噬,非只是肉身痛楚,还连带着灵魂一同被撕扯开来,魇魔哪能耐得此痛,当即惨叫出声来,此声极长,过得片刻,才寂静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