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是生命的声音(第2/2页)

脑海里闪现钟灿那张白皙又飞扬的脸庞,心口翻腾着汹涌的情绪,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屏幕上幽蓝色的光芒映在钟子铭脸上,他捂住眉眼,泪水于寂静中夺眶而出。

钟恺凡这会儿正在浴室洗漱,手机放在水池台面的搁物架上,忽听轻微的‘叮’声,好像是邮件的声音。他不徐不疾地用毛巾擦着手,将屏幕解锁,发现是一封匿名邮件。

起先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企业做大了,敲诈勒索的事多了去了,但这封邮件太过简单,就连银行账户都是境外的。

他的心突突直跳,下意识地点开附件,一张张照片倒映在他的眼眸中,镜子里的他,脸色一寸一寸变白,太阳穴处冒着青筋,呼吸开始发颤,手腕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水龙头忘了关,空气里传来细密的水流声,有什么利器刺进了心脏,起先不觉得疼,甚至有种佯装毫无痛楚的悲切,他的指尖颤抖着,眼泪滴在屏幕上。照片光线昏暗,但是钟恺凡看得特别清楚,林远趴在床上,背上是错综复杂的刀口,冒着殷红的血,肩胛骨处好像还有半透明的固体,把照片放大看,好像是蜡块。

那柄利器仿佛刺得更深了一些,左右心室骤然收缩,下一秒,泵血功能彻底瘫痪,痛得让人窒息。钟恺凡不能往下看了,手机从掌心打滑,发亮的屏幕汆入水池,钟恺凡手臂发颤,动作粗鲁而迟钝地将活塞按紧,水池洁白而明亮,水流量慢慢囤了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林远的模样。

穿着白T恤,黑色的休闲裤,双腿笔直而修长,站在落地墙镜前,身躯像被上帝注入灵魂,肆意而张扬地跳着舞。留着极浅的短发,脸庞白净,笑起来的时候会脸红。

那天练习结束后,钟恺凡看着他进入自行车车棚,他把挎包甩在身后,弓着背,双腿修长而笔直,单脚支在地面上,从口袋里的掏出运动手表,不徐不疾地戴在手腕上。

那是林远不曾注意到的细节,钟恺凡看着林远披着晚霞,背影瘦削而单薄,渐渐消失在栽满香樟树的人行道里。再远一点,钟恺凡见他微微站起身,急促地踩着自行车,天空是柔橘色,群鸽归巢的瞬间,空气里传来一阵悠鸣,整个城市仿佛都在为少年写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

脑子里轰隆隆直响,跟胶卷卡带一样,‘吱吱吱’直响,磕磕绊绊地播放着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泪水滴在水池里,漾起清浅的水纹,可是很快又融入急促而汹涌的水流中。心里那些悲怆,在命运面前,如眼泪与水池的量级一样。无论眼泪如何汹涌,都抵

挡不了水龙头细密的水流。

屏幕泛着幽蓝的光芒,林远痛楚的侧脸泡在水池里,很快,手机开始因进水而熄屏。钟恺凡将手臂无力地撑在水池旁,手背上青筋直冒,哭声从喉咙处呜咽而出,把五脏六腑搅得稀烂。比知道宋阿姨生病更悲,比跟林远争锋相对的时候更痛。

身体上的疾病可以通过医疗手段竭力修复。

心灵上的创伤要怎样才能治愈?

他可以一点一点把林远的心灵打开吗?然后温柔的,轻轻的,拿着针线,抚平那些创伤,即使缝得难看应该也没关系,只要伤口可以结痂就行了。

即使针脚笨拙,褪下痂,心脏又可以像以前一样扑通扑通地跳着。

‘咚咚’——

那是生命的声音,多美好。

可是现在,伤口全部迸裂,泪眼模糊中,钟恺凡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继续修复,因为按住了这里,另一个地方又开始冒血,根本没办法松手。

他不怕被溅得一脸血,他是怕热血流干了,心脏因失血过多而暂停跳跃。

这些照片现在发出去了吗?大众知不知道?粉丝会不会回踩?

网络舆论会如何议论林远?

只要一百万,以林远现在的咖位,这些料传出去,就是一千万也有人买。

是谁发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林远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为什么连退场都如此艰难?

钟恺凡已经来不及多想,胡乱洗了把脸,将所有悲怆一并忍了下去,整个人冷静到可怕,步伐镇定地朝书房走去。

重新在电脑上登录工作邮箱,附件内容完美地将创伤包裹住。

前后不过十多分钟,仿佛历经了整个世纪。

钟恺凡按照对方提供的账户信息,动作迅速地完成了转账,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他静静地坐在电脑前,仿佛在进行倒计时。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外境银行信息,他在国内没办法查。对于一个流量极高的明星来说,这些照片可以开到天价,钟恺凡觉得自己除了坐以待毙,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商量,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钟恺凡谁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