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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母,都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她出嫁前和第一次结婚后过的生活,都是我们之间避而不谈的,但我能感受到她的举止行为与我们家族的人迥然不同。那桩婚姻并不圣洁。我怀疑,事实上我敢肯定,她从他那里能拿到钱,金钱——愿上帝原谅我这么说——是现在唯一能打动她的东西。

就是这句话,始终萦绕我心头,无法忘记。信纸折叠处,字迹已不清晰,直到又提到“瑞纳提”的地方。

我来到平台上(安布鲁斯说),就会看见瑞纳提在那儿。一看见我,他俩都不说话了,我不由得想,他俩在说些什么。又一次她走进屋去,剩下我和瑞纳提单独在一起,他突然问起我的遗嘱。我们结婚后,他偶然见到过遗嘱。他说按照现在的遗嘱,如果我死了,我妻子将什么也不会得到。这点我清楚,无论如何我会再立份遗嘱,纠正这个错误的,而且在上面签上我的名字,如果我能肯定她开支过大的毛病只是一时的而不是根深蒂固的,我会请人连署。

顺便说一下,我立的这份遗嘱会给她房子和庄园,但只能供她活着时自己享用,她死后归你,而且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庄园应完全由你管理。

遗嘱还没有签字,原因我已经说了。

注意,是瑞纳提问到遗嘱的,也是瑞纳提让我注意到了目前这个遗嘱的漏洞。瑞秋并没问过我,但是不是他俩在一起时说到过呢?我不在场的时候他俩会谈些什么呢?

这件关于遗嘱的事发生在三月份,应该承认,当时我感觉并不好,头脑糊涂。瑞纳提提及的事可能是他已谋算好的,认为我活不太长了。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他俩并未在一起谈起过,我无法查证。现在我常感到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警觉,显然很陌生,我抓着她时,她好像很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害怕谁呢?

两天前,我产生了写这封信的想法,因为我又像三月份一样发起高烧。发作很突然,一阵剧痛,一阵恶心,迅即感到头痛难忍,几乎要发疯了。晕得站都站不住,接着,疼痛消失,又一阵难以抑制的困意袭来,我便四肢无力,跌倒在地,或倒在床上。我想不起来我父亲是否也曾这样。目前只是头痛和情绪恶化,暂时没有其他症状。

菲利普,我的孩子,你是这世上我唯一能信赖的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可能的话,来找我。对尼克・肯达尔什么也别说,对谁都不要说,尤其是千万不要写回信,只要来就行了。

有一个想法,一直使我不得安宁,他们是不是想毒死我?

安布鲁斯

这次我没有再把信放回本子里,而是把它一点一点撕成碎片,再用脚跟把碎片踏进土里,点点碎片都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那本笔记本,因为在地下弄潮了,我随便一撕,就撕成了两半,朝后扔去,扔进蕨草里。然后我就回家了。像是给那封信写续一样,我刚一进门厅,就见斯考比拿邮袋进来,是邮差刚从镇上取回来的,他等着我打开。在那几封给我的信中,有一封是写给瑞秋的,上面盖着普利茅斯的邮戳。我只要扫一眼那蜘蛛丝般的笔迹,就知道是瑞纳提的信。我想如果斯考比不在的话,我会把它拿走,然而他在跟前,只好让他给瑞秋送去。

稍后我去看她,既没有告诉她我出去散步的事,也没有说去哪儿了,而她对我的厉害劲儿似乎已完全消失,这倒又是一件具有讽刺意味的事。她表现出往日的温柔和善,微笑着向我伸出双臂,问我觉得怎么样,休息好了没有,只字未提她收到的信。吃饭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信的内容让她很高兴,很快活。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想象着那封信的内容;对她说了些什么,怎么称呼她的——总而言之,如果它是一封情书的话。信应该是用意大利语写的,但总有一些词我能懂,她教过我几句意大利语,无论如何我能从信里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不舒服?”她问。

“不,我很好。”我答道,但说着脸就红了,好像心思已被她窥见,让她知道了我想做的事。

饭后,我们来到她的闺房。她像往常一样备好了药饮,倒在杯子里,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她坐在另一边,书桌上放着瑞纳提的信,上面有块手巾半掩着,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意大利人给他心爱的女人写信是不是拘于礼教?瑞纳提乘船离开普利茅斯后,一想到再有几周就能见面,便吃饱喝足,点上雪茄,脸上挂着殷勤的微笑,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地在纸上倾诉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