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在不能醒(第5/6页)

最后走出来的这个人让南珂有点意外。那人穿着职业套装,头发高高盘起,彰显了职业女性的优雅。南珂就这么愣在那里,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乔楚……这个对自己来说算是陌生的名字,却不算是陌生的人。在过去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国时,她总能在老宅见到这个女人。她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只短短几年时间就取得了父亲的绝对信任。父亲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相信的人少之又少,可这个叫乔楚的女人却轻易就做到了。

南珂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穿戴整齐,见着南柯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来:“你好南珂,我叫乔楚。”

那样镇定自若地向她做着自我介绍,以至于当时的南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后来的几次她总能在父亲的房里见到那个女人,有时是白天,有时是一整晚,她不傻,清清楚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南珂一直觉得这世上有一种人其实是悲哀的,就是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而乔楚,就是南珂认为的那一种人。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着一个目标可以不惜一切,甚至是奋不顾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人是危险的,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好久不见,南珂。”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乔楚对她淡淡地微笑,可那双眼睛里却是淡漠一片。南珂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浅笑着从她身边经过。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打从心底里不喜欢,没有缘由的不喜欢。

坐在沙发上的人好像早料到她会来似的,冲她招了招手,和蔼地笑道:“来,南珂,坐。几年不见,都已经是个大人了。”

说话的正是丰老,在公司里德高望重的老臣。父亲去世后她只在灵堂里见过丰老一次,南珂一直觉得能跟父亲并肩作战的人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人物,所以从小她对丰老更多的是敬重,并且从心里对这个长者感到畏惧。

“丰伯伯,冒昧打扰您了。”

丰老笑着摇头:“哪里的话,你也算我半个女儿嘛。如今你爸爸去世了,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不能算是打扰。”

南珂的手指绞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才开口问:“伯伯……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坐在自己对面的丰老半眯着眼睛看她,更多的却像是在审视:“怎么,南城没有告诉你吗?”

“我希望能由伯伯您亲自告诉我。”

她问过顾南城一次,当时的他保持沉默,也就意味着即便她再问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得到答案。就是因为她太了解顾南城了,才会觉得那个人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脑溢血,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南珂,你也知道你爸爸平时血压就高,这几年因为忙于公事,病情得不到很好的控制,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南珂,节哀顺变。”

脑溢血……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觉得呢南珂,还是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是有人故意害死了你爸爸?”

南珂没说话,丰老又兀自开口:“南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一个人必须学会向前看,有些事只能独自承受。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我只能说,你父亲去得很安详,除了你,他没有任何放不下的。所以就算是为了你父亲,你也要好好活着,哪怕活得并不尽如人意。”

这番话别有深意,是警告抑或是威胁?如果真的只是脑溢血而已,那为什么顾南城会沉默,为什么丰老会说这么一长串话告诫自己?就连这个曾经属于南家的公司都到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氛。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蓦地看向丰老:“现在的掌事者,是顾南城吗?”

丰老靠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紧盯着眼前这个女孩看。即便是一个再无害的女孩,日后若长出利爪也会成为一只鹰,南珂从小就跟那些富养的千金小姐不同,她不娇气,也没有那种矜贵,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是完全可以比拟男人的。

他握了握手里的拐杖,问她:“你觉得除了顾南城,还有比他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吗?何况,你父亲临走前亲手将印章交到了他手里,他会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南珂,你必须相信他。”

相信……那个将她所有信任践踏在脚下的人……亲手把她赶走的人……她爱着的人……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顾南城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南珂愣了足有五秒,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旁边的安全楼梯。她一步一步走着,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这些年,原来自欺欺人比两两相忘更加残忍,她欺骗自己他还在身边,她欺骗自己那些遥远的回忆是他留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顾南城心里的那个位置是属于自己的。忽然便觉得自己错得离谱,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就像丰老说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对错,那么她爱他,十余年来,是对又或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