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细作之争(第12/21页)

话到此处,宗室们再不觉得秦凤仪是要改邪归正了,原来这小子是欲抑先扬啊!倒是清流们,一个个露出欣慰模样,想着秦凤仪到底是个明白人啊!可不就是这个理,你们宗室知道怎么教导课业、开办宗学吗?

卢尚书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宗室诸王不懂,咱们礼部就是管这个的,王爷国公们放心,这事儿交给下官,下官定能安排妥当!”

顺王揉揉手腕,握着钵大的拳头,瞥了秦凤仪一眼,道:“谁是生下来什么都懂的,不懂还不能学啊!秦凤仪你能自纨绔学成个探花,我就不信我不能把书院管好!”

“你能你啥都能,成了吧?”秦凤仪道,“我说话,你们别觉着我偏心。还有顺王爷,把你的大拳头放下,我是个斯文人呢,不与人打架。”

这话险些恶心死顺王,秦凤仪继续道:“先说这书院怎么建,建在哪儿?哎,大家先摒弃各自私心,我知道,宗室你们自然是愿意你们各藩镇上建宗学的,内阁诸位是想先在京城建宗学。这其实无所谓,宗室你们愿意建就建呗,京城呢,也建一所。这就是各地官学与国子监的关系了。可你们要是建,你们不要内阁帮忙,那你们就自己张罗。京城的宗室书院,你们爱来不来,朝廷也不勉强,免得你们多想。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拿自己那些小心思忖度陛下,那就错啦!我姓秦,你们宗室爱怎么着怎么着呗。可是,陛下是真心想宗室子弟好的!因为陛下要担任京城宗室书院的山长!你们不是羡慕我念书出众吗?我师父,致仕在家的方阁老,快八十的人了,还是陛下亲自相托,为着宗室子弟成才,他老人家要亲自担任京城宗室书院的执事。余者,在京城宗室书院任教的,皆是朝中一流大儒!你们那些个九曲十八折的小心思想什么呢?陛下一样是姓景的,是宗室与皇家的掌舵人,陛下难道不盼着宗室有出息?你们没把孩子教好,考了个乌七八糟,你们自己不急,陛下好几宿睡不着觉,觉着对不住列祖列宗,为着你们,陛下操心操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幸亏陛下头发多,要不,就为着你们,陛下都得掉成个半秃。

“你瞅瞅你们各自的小心眼儿,一个个的没一个实诚人,你们伤陛下的心呢。”说着,秦凤仪眼圈儿都应景地红了红,哽咽起来,侧身蹲下,拉住景安帝的手,仰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与景安帝四目相对时,秦凤仪眼中闪过一抹促狭,背对着宗室内阁,声音却是哽咽的,“陛下,咱们不与他们好了,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咱们看歌舞去,随他们如何好了。”

秦凤仪拉着景安帝就要走,景安帝看向宗室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也顺势起身牵着自家小探花去了。景安帝带着小探花去了内书房,又打发了闲杂人等,屈指敲秦凤仪的大头一记,忍不住笑了。

秦凤仪一双大桃花眼里精光闪闪的,早不见了眼泪,此时满脸促狭,亦是一乐。景安帝问他:“半秃是怎么回事?”

“我那不是为了表示陛下操心,现成给陛下编的嘛。”秦凤仪解释道,“人要是为什么事烦恼、操心,就会掉头发。我以前念书特用功,刚开始就一把一把地掉头发,后来,我五天就要喝一盅首乌汤,天天吃黑芝麻、核桃、枸杞磨成粉煮的粥,这才保住了头发,要不,早念成秃子啦。”

景安帝又是一乐,此刻,景安帝真是觉着,自家小探花怎么看怎么可人意,心下喜欢得不得了,与秦凤仪道:“中午与朕一道用膳。”

别人呢,做了件合乎帝王心意的事儿,纵心下得意,人家也谦逊着。秦凤仪不一样,一脸嘚瑟地邀功:“陛下,我这法子好吧?”

“不错。”景安帝不吝夸奖,关键是小探花也不用去拉仇恨,就把宗室数落了一回,还叫宗室不占理。就像小探花说的,朕难道不想宗室子弟好吗?皇室的想法一向矛盾,宗室没出息、堕落,景安帝比内阁要急。当然,景安帝自身也是防着藩王的,但这防范中,却又是有着同为景氏子孙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

景安帝问:“是不是方阁老给你出的主意?”他觉着以小探花的脑袋,咋想得出这么好的主意呀!

“不是,他老人家要是有主意,早在指点我奏章的时候就告诉我了。”秦凤仪道,“我自己想的。先时我也没想到,我是刚刚听内阁和宗室跟拉锯一般说这建宗室书院的事才想起来的。我还以为他们今儿争什么呢,原来就争书院在哪儿建啊!我看内阁是想在京城建,藩王是想在藩镇建,他们想建就叫他们建呗。人家想建书院,毕竟是好心,道理上也说得过去,倘若陛下不允,这可是占不住理的。只是,他们爱建就建,到时京城的宗室书院建起来,陛下,您担个山长的名儿,还怕他们的子弟不来念书?就看去岁春闱,因着陛下亲自任主考官,别个时候听说春闱一科参加考试的举子也就三千来人,结果呢,去岁来了六千,为的还不是‘天子门生’这四字。我师父那个执事啥的,是我随便说的,你瞧瞧宗室一直拿我说事儿,他们现在讨厌我讨厌得不得了,突然夸起我来,我猜后头一定没什么好话。我就先截了他们,我师父都快八十了,他做个执事也管不了事,不过名声上听着好听。而且他毕竟是致仕了的,如郑老尚书等人,各有各的职司,忙得不得了。而且虽则说不上来,可我终是觉着,他们在宗室书院做执事不大好。毕竟清流与宗室不对付,倘有个什么事,就怕他们彼此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