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第3/5页)

推她回暗无天日之地。

“轰”!

一种踩空的感觉,叫司以云猛地睁开眼睛,她的心跳得极快,几乎就到喉咙口,深深呼吸几下,才压下心悸。

在黑暗中,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窗外响起雷声轰鸣,是吵醒她的罪魁祸首之一,一阵阵的,外头要下雨了。

可是,雷声却不是唯一的原因。

她知道,即使她再找借口圆这件事,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可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揪住她的心脏。

或许,从去年端午开始,她就已经产生过怀疑。

而喜鹊的话,是一颗种子,埋入心底里,生根发芽,蹭蹭往上生长。

过去让她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都被抛出来,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

吹笛的白衣少年,那么干净,他含着浅笑,站在画舫上,她见过他手上捏着鱼食,一点点洒入江面。

他是慈悲的,那种温柔,从骨子里透出来。

而现在的李缙,他与记忆里的少年,有一道鸿沟般的断裂。

他用慈悲掩饰心狠手辣,又用他的心狠手辣,来装饰慈悲,一个既矛盾,又融合的人,她本以为这就是真实的李缙,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李缙真的有胞弟呢?

并且,李缙不是李缙呢?

这个大胆的想法,结合一年来观察到的细小漏洞,真真正正的,在这个黑夜里,钻进她的脑海里。

如虫蠹,蚕食她的理智。

有些事,仿若天注定,她着魔地纠缠在这个念头,脑海里有一杆秤,铁块秤砣代表李缙是合理的,铁盘装着种种不合理的证据。

最终,不合理的那一方,倾倒了。

她做出连她事后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司以云起身,看着沉睡的李缙,即使闭着眼,他雅致的眉,浓长的睫毛,有种泼墨揉开的优雅。

司以云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徐徐伸出手,摸向李缙的耳朵。

她的手指很凉,但李缙的耳朵比她的手指还要冷,因此,她被冻了一下,猛地收回手。

她的眼睫疯狂地颤抖着,证实这个猜想很简单,虽然她弄不清前因,但结果或许,就这样大喇喇摆在她面前。

她所钟情的,可能是白衣少年的替代品。

想到这个结果,她呼吸一窒。

手指再次摸着李缙的耳廓,在她极快的心跳声中,她并没有察觉那耳朵的异常,她松一口气,不过还有另一边。

黑暗之中,她好像做贼,动作轻到极点。

然后,她摸到那耳垂下的薄膜。

她不会记错,教坊司妈妈曾给她碰过的,人。皮的触感。

当时,她因为不肯委身权贵,被打了一巴掌,但因为着急上台,妈妈给她脸上附上的,就是这种东西。

滑腻,又奇异。

一刹那,好似天打五雷轰,她身上爬满冷汗,耳朵里一片嗡鸣。

这个荒唐的问题,终于在她伸出手后得到证实,颤颤巍巍地收回手,她连呼吸,都卡在胸腔。

这一刻,司以云的脑子停滞,整个人血色全无。

突然,状似沉睡的李缙睁开眼睛。

夜色里,他眼眸明亮过头,声音冷得让人如坠冰窖:“摸够了?”

司以云本能感觉到危险,她坐起来,往后退,因为她睡在里侧,再后退,背脊就靠在墙上,她牙关颤抖:“你是谁?”

李缙腰腹一用力,不需要用手撑着,轻松坐直身子。

他侧过头来,伸手放在自己右耳,捻着那张人皮,“刺啦”一声,撕下来。

突然,外头白色的亮光闪过,照亮他的面容,他脸上阴恻恻的,本来完美无瑕的耳朵,有一道暗红色的瘢痕。

他笑了笑,和着迟到的轰鸣雷声,缓缓说:“什么时候察觉的呢?”

他的声音踩着雷声的末尾,似是叹息,似是夸赞:“真聪明。”

司以云紧紧攥着手心,才不至于让自己惊叫,她盯着同床共枕这么久的男人,忽然发现,她不认识他。

曾经,她给他下那么多定义,自以为,至少懂了这个男人的性子,可以与他相处。

但现在,一切基于“李缙”的认知,全部崩溃。

因为他不是李缙。

不是那道能让她奋不顾身离开教坊司,只为追逐的光。

难怪,难怪。

她陡然想起,他在说王朝云时,说的是“齐王世子”,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而皇后却笃定,他喜欢王朝云……这只是一个矛盾点而已。

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解释得通。

于她而言,不啻于天崩地裂。

一直以来的目标成为笑话,她不知所措,后背靠着墙,一点点挪动,远离这个陌生的男人。

李缙手上把玩着人。皮,他沉思,仿若自言自语:“怎么发现的?从那个老妇,是吗?”

司以云胆寒,眼眸中是压抑不住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