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金戈梦破惊花魂 第二十章 生生且不离(第14/15页)

我恨恨地夺了烛台,转身就到外间躺下,再不看他一眼。

我有择席的习惯,再加上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偶尔闪现的非珏那阳光般笑容,竟仿佛是天地间最美好的事物了。

里间非白的呼吸匀称,却也总是在床上翻来复去。

我们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悉悉唆唆地闹到四更天,非白在里间说口渴,我不情愿地便点了一盏灯,倒了杯茶端了进去,他的乌发不知何时放了下来,发白,黛眉紧皱着,就着我的手喝了几口,便重重倒了下去,我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三爷,你怎么了?”

古老的宅院中,寂静无声,他半倚起身子,一身雪白的内衣,乌黑的长发称着苍白而绝代的五官,深幽漆如夜色的双瞳盯着我,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有一种妖异的美,几乎不似真切,他拉着我的手不放,手心冰冷而潮湿,还有些打颤,我有些害怕,想去找韩先生来给他瞧瞧,他却拉着我,道:“只是白日里,被附马强灌了些酒,腿有些抽筋罢了,天这么晚,莫要再兴师动众的,你替我就好。”

我心想,我一直还以为你是愧疚才睡不着,原来的旧疾复发啊,幸亏灯光暗淡,照不见我的脸皮,于是我扁扁嘴,上了塌,轻轻替他。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渐缓,呼吸平缓了些,的肌也放松了下来,他看着我,怜惜地拿了汗巾,擦着我满头大汗:“辛苦你了,来,躺下歇歇。”

疲惫不堪的我毫无抵抗力地被他拉在怀中,他的淡香围绕着我,即便闭着眼,背对着他,却依然能感到背后他灼热的目光,非白清浅的呼吸喷到我的耳括,温温的,痒痒的,他的手悄悄地环上我的腰腹,将我着他壮实的怀,我心烦意乱地转过身:“你干吗?今晚你休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月光的清辉洒在非白的脸上,他的墨瞳泛着银光,绞着我,声音却苦涩难当:“在你们进庄子的第二日,我便认识锦绣了。”

我的心中如遭重击,他替我拉了拉被子,握住我的手,继续说道:“我们时常一起弹琴画画,习文练武,我怜她天生一双紫瞳,遭人白眼,她疼我残疾,寂寞度日,她总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小五义凝聚所在。”

“她的武功在我的指点之下,渐渐大成,夫人和二姐也对她日渐宠信,慢慢地她越来越忙,便不能经常来西枫苑,我们之间便用飞鸽传书通信,后来连信也越来越少,我四处谴人打探她的消息,我的密探却说候爷看锦绣越来越不一样。”他的声音低下去,目光也越来越冷。

“我当时怒不可遏,可是韩先生却对我说,此乃天佑我原非白,岂不闻勾践献西施于夫差,大败吴国,王云之用貂婵灭董卓,吕不韦送爱妾于异人而权倾秦国,此时的候爷已经多年没有纳妾了,那邱道长曾为锦绣批言乃是天相贵人,想必是动了心,若我强求候爷交还锦绣,即便应允,父子之间必有嫌隙,此乃下下之策;若将锦绣安在将军身边,可为耳目,乃是中策;锦绣之绝艳若能宠冠后宫,使候爷疼之掌心,好其所好,恶其所恶,枕边荐言,则大事早晚可成亦。”

我听了只觉混身凉嗖嗖的,半天才冷冷道:“所以你便怂恿锦绣嫁给你家老头子……。”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居高临下,怒气冲天地看着我:“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用女人换取天下的无耻之徒吗?”

我也霍地坐起来,与他面对面,恨恨道:“那你说说,锦绣怎么会到候爷身边去了呢?”

“是锦绣是自己愿意去的……,”他的面容一下子惨白:“那时韩先生正说着,锦绣正好奉茶进来,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不等我答话,她便闯进来说她愿意去候爷身边,为我夺取天下,我根本不答应,韩先生那时难受地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我不为清大爷或珏四爷所灭,却是死于一个妇人之手……。”

“你胡说,你胡说,我不信,我不信我的妹妹会这样,一定是你逼她的,你这个混蛋,”我泪如泉涌,捂住自己的耳朵,疯了似地拼命摇头,拒绝这个让我肝胆俱碎的事实,然后愤怒无比地捶打他的膛:“你怎可如此对她!你怎可如此对她!你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吗……。”

非白并没有还手,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等我打累了,他拉着我双手,突然语气一变,冷冷道:“我从来没有逼你的好妹妹,”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那天夜里,我温言安慰她,一切都是天意,若靠她一介女流就能得天下,那如何还有众多英难为天下折腰,可是那天之后,她便失踪了,我拼命打探她的消息,却音信全无,司马门之变后她更是候爷亲点的贴身保镳,天天与候爷形影不离,然后她给我来了一封信,说她和我有缘无份,这辈子最牵挂的人是我,而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花木槿,要我好好照顾你,宋明磊投我门下,也将你托付于我,我虽收留了你,那时心中还是万分气恼锦绣,并没有将你的才华放在心上,对你也是照料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