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鸾凤和 第二十八章 明时思解愠(第5/6页)

太子妃当然明白他的心思,看着他颇有深意地说:“这事是父皇定下的,还能怎么处理?不过是将错就错罢了。况且,那袁天师也说了,他之所以顺水推舟,也是因为清扬命格里合当有此一劫,他也不敢逆天而为,要不然当时直接说清扬不能随侍于你,岂不更称王月蓉的心意?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你就接受吧,别再为此烦恼,毕竟太孙妃也是个好的。”

当日王月蓉的确是让袁天师给永乐帝说,孙清扬不宜留在宫中,甚至应该处死,方能保明朝万年基业这些话的。

但王月蓉不信命,袁天师却知道人的命运自有天理注定,他算到孙清扬有此劫难,可以因势利导做个人情,却不敢逆天命而为,将孙清扬的至贵之格改成贱格,因此只在永乐帝跟前说,可为贵嫔,但家势不宜隆昌,且不能让其凌驾太孙妃之上,不然对皇太孙,还有国运都会不利。

永乐帝当时问他可否除掉,或者不让其进宫时,袁天师也说,那样的话,反倒会引来更大的灾祸,不如就放在眼皮底下,压制着,反倒没事儿。

所以孙清扬虽然嫁与了朱瞻基,却一直不为帝喜。

这也是朱瞻基其他妃嫔的家人都能升官发财,唯孙清扬之父仍然当个九品小吏的原因。

朱瞻基一拳砸到桌上:“凭什么清扬该受这无妄之灾?那袁天师当初能够说谎,焉知他这话不是在搪塞我们?”

“母妃信那袁天师可以顺水推舟,却绝不敢妄自胡说,他是窥破天机之人,如果胡说八道,于他自己也是有损的。瞻儿,既然他说了,清扬命中若注定贵不可及,上天自会有相应的安排,叫你不要擅自做主,帮她避难反倒牵累了她,你又何必执意如此去害她呢?先不说天意,以你皇爷爷的性情,他会认为自己当日做错了吗?你强要揭穿当日之事,只怕又要死好些人,这宫里,已经死太多人了,母妃不许你如此任性。”

看到太子妃一脸担忧,朱瞻基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袁天师既然肯在他面前坦承此事,就是知道这事只能作罢,自己不但不能揭穿这事儿,甚至袁天师也不能动,不然,就会像父王当年一样,被扣上擅自做主的名头,遭到弹劾和皇爷爷的猜忌。

正因为受永乐帝的疼爱,所以朱瞻基比他的父王太子朱高炽更清楚,永乐帝的禁忌在哪儿,什么事情不能碰。

能够窥破天机的钦天监、能够炼制长生不老仙丹药的灵济宫,都是永乐帝碰都不能碰的禁忌。

好在袁天师袁忠彻虽然为人不像他的父亲袁珙那般忠直,与朝臣不和时,他甚至会利用自己相术高超这一点,根据“相法”在永乐帝面前攻击别人,但只是将别人命中的弱点指出,并不会无中生有,胡编乱造。

朱瞻基无奈地说:“儿臣知道,这事必须从长计议,好在袁天师已经答应儿臣,劝导皇爷爷少服丹药,有他进谏,皇爷爷或许能够听得进去,这也算他将功赎罪吧。”

太子妃叹了口气,她知道朱瞻基并未放弃那个念头,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机会罢了,只盼着太孙妃胡善祥这一胎是个龙儿,也断了今后的波折。

虽然亏欠了清扬,但和正妃被废这样的动荡相比,她觉得一动不如一静。

思忖片刻,太子妃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不要再宣扬了,至于清扬,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些个位分上的得失,她是个大气的,明白母妃和你的苦衷,她会体谅的。”

朱瞻基嘴角浮现一个嘲讽的笑容:“母妃是说,乖孩子就该吃亏,该忍让吗?”

“母妃不是那个意思——唉,事已至此,我们私下里加倍待她好就是,何必说给她听,让她徒增烦恼呢?那袁天师不也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吗?”

朱瞻基不以为然:“那些个相士们神叨叨的话母妃您倒听得进去。”

太子妃正色道:“瞻儿不可妄言,那袁天师是有些真本事的,昔年里你皇爷爷还是燕王的时候,曾在府中设宴款待建文的文武官员,让袁天师给他们相面。他曾说都督宋忠,面方耳大,身短气浮;布政使张昺,面方五官小,行步如蛇;都指挥谢贵,臃肿早肥而气短;都督耿献,颧骨插鬓,色如飞火;佥都御史景清,身短声音洪亮……那些人当时虽然富贵,但后来都会依法处死。‘靖难’之后,你皇爷爷登基为帝,那些人确实作为逆党都处死了。”

看见朱瞻基沉吟不语,太子妃又说:“袁天师能够以一相士居尚宝寺寺丞,进少卿,自有他的本事,就是你父王当年,也得过他的好处,他断人生死、前程,无一不应验,你将来也有需要倚重他之处,切莫轻慢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