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4页)

来到镇子的外围,她跳上自行车,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路过了卡利沃广场。在这样一个秋季的雨天里,很少有人在街上出入,只有妇女和儿童还站在领取食物的队伍中,外套和帽子上滴着雨水,而大部分德国人则留在了室内。

到达贝尔维尤旅馆时,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跳下车子,将它锁在一盏街灯上,走了进去。

头顶上的铃铛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宣告着她的到来。只见大堂里正坐着几个享用午后咖啡的德国军人。

“小姐。”其中一个军官边说边把手伸向了一片薄薄的金色巧克力面包,“你的身上已经湿透了。”

“这些法国人就是不知道要躲雨。”

他们哄堂大笑。

她挂着笑容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来到旅馆的前台,按响了呼唤铃。

亨利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举着一托盘的咖啡。看到她,他点了点头。

“稍等,夫人。”亨利边说边从她的身边悄悄地溜了过去,把托盘送到那两个像猪一样坐在那里、身穿黑色军装的党卫军特工面前。

亨利回到前台时说了一句:“杰维兹夫人,欢迎回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当然,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她点了点头,跟着亨利走进了狭窄的走廊,爬上楼梯来到旅馆的二层。到了那里,他把万能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轻轻一转,打开房门,露出了一张只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盏灯的小房间。他把她领了进去,用脚踹上房门,把她拥入怀中。

“伊莎贝尔。”他把她紧紧地搂在身边,“见到你太好了。”他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罗曼维尔那里出事之后……我很担心。”

伊莎贝尔拨开头顶上湿乎乎的兜帽,“是呀。”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纳粹已经对所谓从事破坏活动的人和抵抗者实施了镇压。他们终于开始认清女子在这场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并在罗曼维尔逮捕了超过两百名法国妇女。

她脱下外套,把它挂在了床脚上,伸手从衬里中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亨利。“给你。”她就这样把军情九处的拨款交给了亨利。他的旅馆是他们的组织设立的关键安全屋之一。伊莎贝尔喜欢把英国人、美国人和抵抗者们藏在纳粹的眼皮底下。今晚,她将是这间最小的客房里的住客。

她从一张满是划痕的写字台下面抽出一张椅子,坐在上面,“会议被安排在今天晚上?”

“晚上十一点,在安格勒农场的废弃谷仓里。”

“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他在床脚上坐了下来。从他的表情中,她看得出来他将要严肃地切入正题了,嘴里不禁抱怨起来。

“我听说纳粹正在绝望地寻找夜莺,传闻他们正试图潜入逃生路线。”

“我知道,亨利。”她挑起了半边眉毛,“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这有多危险。”

“你出动得太频繁了,伊莎贝尔。你一共去了多少趟?”

“二十四趟。”

亨利摇了摇头,“难怪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寻找你。我们听说了另一条逃生路线,途经马赛和佩皮尼昂。这条路线也很成功。我们会有麻烦的,伊莎贝尔。”

令她感到惊奇的是,他的关心深深感动到了她,而且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名字的感觉竟是这样的美好。她很高兴再次做回伊莎贝尔·罗西尼奥尔,很高兴能和某个了解她的人坐在一起,哪怕只有一瞬间。她的大部分人生都被消耗在躲藏和逃跑上,身边总是安全屋里的一群陌生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讨论这个问题。逃生路线是无价的,值得他们去冒任何的风险。

“你一直都在关照我的姐姐,对吗?”

“是的。”

“那个纳粹还在征用她的房子吗?”

亨利的眼神从她的身上悄悄移开了。

“怎么了?”

“薇安妮不久前从教师的岗位上被开除了。”

“为什么?她的学生们都很爱她,她是个出色的老师。”

“传闻说她当面质问了一个盖世太保军官。”

“这听上去可不像是薇安妮的作风。所以说她没有收入了,那她靠什么过活?”

亨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别扭,“我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

“有关她和那个纳粹。”

一整个夏天,薇安妮都把瑞秋的儿子藏在勒雅尔丹宅院里。她会确保自己不要冒险带他出门,连去花园里都不行。在没有证件的情况下,她是无法假装他不是阿里埃尔·德·尚普兰的,于是只好让索菲留在家里带孩子,这样一来,每次去镇里都成了令她伤透脑筋的事情,恨不得早点回来。她告诉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人——店主、修女、村民——瑞秋和她的两个孩子都被驱逐出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