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0/12页)



  就是有点文艺气的话了。

  夏圣轩抬起眼睛。

  或许有哪颗星星是早就消失了的,宇宙中总是诞生着无数的新生命又抹去了许多苍老的星球不是么。

  可也许是哪颗已经消失的星星,此刻却还在温和地冲自己打招呼:“嘿,你好。”

  矛盾的事实温柔而残酷地混匀在一起。

  一直在努力地传达着的心意,漫布在整个宇宙里,一直在努力传达着,无论过去多少年,只希望终于有一日会被理解,会被听见。

  过几年。

  几十年。

  几百年。

  几千几万几个亿的日子过去后。

  只要宇宙不毁灭,迟早在无限远的日子某一天。

  最后一晚临睡前,和夏政颐分在同一户人家的蓝策对政颐说“诶你上不上厕所”。政颐起初没听清“啊干嘛”。蓝策托了托眼镜“问你上不上厕所,你之前喝了很多水吧”。政颐奇怪着对方一脸的为难,接着有些忍不住地坏笑起来“你怕黑?”

  “……”男生有些被戳到痛处地冷下脸,“懒得理你。”

  政颐从凳子上站起来依然有些收不住笑意地跟在蓝策后面出去。

  觉得害怕倒也不奇怪。四周是一片漆黑的群山,两个男生还是打着手电出去的,远远近近的风吹得到处都是哭泣似的呜呜声。于是摸着路找向屋后的简易“厕所”时,连政颐也觉得心跳有点加快。

  “……一定要走到厕所吗?随便解决——”

  “已经到了啦!”

  把手电的挂柄线叼在嘴里后,政颐和蓝策都飞快地沿路跑了回来,最后几乎是跳进屋子的。让里面睡下的屋主有些迷糊地喊过来“出什么事了?”蓝策便“没,没”地应过去。

  “吓死我——”蓝策摸着胸口喘气,但意识到自己说的三个字后马上收起声音。

  “我也吓到了。”政颐朝他摆摆手表示别装了。

  两个人在各自的床前坐下来,心跳还没平息的样子,仿佛闭上眼睛还听得到。

  “你看不看恐怖片?”过了一会政颐问。

  “看是看过,但是和很多人一块儿。”蓝策躺上了床。

  “我一个人看过,吓得不轻。不敢一个人洗澡,非要外面有人不停地跟我说话才行。”政颐露出淡淡的自嘲口吻。

  “哦,跟你哥——”第二次收起了声音。

  “嗯。……没错。”

  那时是似乎读初一,夏政颐看了女主角在卫生间被一只手突然摸上后颈的电影,有一个星期洗澡时必须要找夏圣轩过来。男孩在里面洗着洗着就会问“你在干嘛”,夏圣轩就应一声描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你还真是从小就一副少爷作派。”蓝策说。

  政颐依旧坐着:“假设是更小的时候,六,七岁的话看到那些镜头也不会害怕只会觉得奇怪吧。”

  “人嘛,长大起来总是以要付出代价的。”

  “……已经睡着了?这就开始说梦话啊。”

  “唔。”好象真是决心休息那样,蓝策没有再出声。

  政颐朝他睡觉的那团黑影看了看,也钻进被子。

  政颐记得以前班里两个女生吵架时,指着对方说“什么,居然你也喜欢这本书?!啊我好恶心呀……”。那会听见感觉是完全不合逻辑的话。可随后却慢慢发觉到,大家都是一样的。

  厌恶一个人时,只会刻意记得他的坏,哪怕心里知道他的优点,也会强迫自己回避掉。并不会由于你和我喜欢了同一本书、同一首歌、同一个偶像就改口说“这点上我们很投机”,只可能改成“天啊不能接受”。更加激烈的回击,彻头彻尾的偏执狂。

  迎面如果吹来的是顺风,宁可倒行也要将之变成逆风。

  这算不算随着长大后付出的代价之一。

  自己的改变。

  会因为1%的黑而否定99%的白,但99%的白却无法挽回心里对1%黑色的抵触。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以顺从自己的部分来计算,而是要用忤逆自己的分量来权衡。哪怕它仅有一点点。

  最后一天下午就要离开,巴士整整齐齐地等在了路口。当地的住民都有来送行,还带着自产的茶叶硬要学生收下,夏圣轩正在帮忙老师清点人数时,另一个同样被拉来跟队的高三学生走来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