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9/10页)



  “谁的。”声音不响可足已让附近的学生停笔看过来。

  女生只留出一个沉默的背影。

  夏政颐的脑子嗡一声响开。随后他微低着下巴,以那样的角度抬起眼睛瞪住圣轩。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片刻。

  三人中奇怪的氛围引得越来越多人关心。

  夏圣轩注视着面前座位的少年——非常跋扈而攻击性的神色,挑衅得不加掩饰直来直往——可其实政颐眼神里的意思一点都没错,他的笔迹圣轩不可能不认识,所以橡皮的归属人只会是另一个肯定的答案。

  夏圣轩抿了一下嘴唇,转身到那女生桌旁:“下课后,你留一下吧。”

  但比夏圣轩声音亮得更响的,是从家事里匆匆赶回的化学老师,站在门口打量着教室里奇妙的状况问:“怎么了?”

  于是全班都回过了头。

  就在夏圣轩如获重释地像看到了救星般要走上前对老师说明时,有人在他背后举起了右手。

  “老师。”政颐站起来,“我打算作弊,可监考人刚才却错怪到别人身上。”

  “什么?”连化学老师都一时没有把目睹到的和所听到的串联完整。

  夏圣轩停住脚步,扳着肩面朝政颐。不管怎么克制,还是漏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少年。

  “就是我作弊失败,但监考的这位,同学,却硬是错怪到别人身上。”并没有瞥向那个突然发抖的女生背影,也没有理会圣轩的目光。

  “……啊?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听明白主要意思的化学老师满脸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圣轩。

  “大概因为——”夏政颐站在离夏圣轩不到一米的距离,晦暗不清地浅笑着,“他是我哥哥吧。”

  这下轮到全班同学都“啊”了一声。

  寻着红色的区域下坠的直线轨道。

  炸在暗寂夜海里的光亮之花。

  没有机会说“byebye”了。

  百里佟站到夜晚的车站上时听见了一声“诶,你”,她回身发觉了坐在扶手上的政颐,因为附近的路灯坏了,难怪开始没有注意他。

  “今天不住学校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住啊……就是出去买点东西罢了。”

  女生退后两步站到和政颐并排,几秒过去后她突然弯下腰:“你怎么了?”

  “嗯?”政颐努力直起背但做不到,“……有点胃疼。”

  “很严重吗?”看样子似乎是的。

  男生没有回答,背弯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像蜷缩了起来。头发垂在膝盖上,脸往下埋着。听不到呻吟,却能让人直觉地感到很严重。

  又想起了以前。

  大概疼痛也是另一种堪比梦境的麻醉剂。或者说意志恍惚时就什么都能侵犯进来。所以人才常常要找来各种事娱乐自己消遣自己忙碌自己武装自己,就是为了不让那些能轻易刺进软肋的东西有可乘之机。

  回到“又想起以前”这里。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关键的浮现在脑海里的动物却是夏天出没的壁虎。

  嗯,看起来不那么讨人喜欢的,滑溜溜的绿色的动物,逃跑的速度非常快,另外就是他那著名的自救机能。

  而还不曾从教学书或课外读物上知道关于壁虎尾巴的秘密时,夏政颐曾经在五岁的时候被它小小摆了一道。

  那年的某一天,夏政颐在外头玩耍时不小心碰着了一只壁虎。小东西马上脱落了尾巴就要逃跑。被它的“壮举”吓了一跳的夏政颐看着那个光秃秃着屁股逃命的壁虎着急起来,也不顾落在地上的尾巴拿着是多么不舒服,就捏在手心跑着追上去:

  诶,你的尾巴呀!

  你的尾巴不要了吗?

  可壁虎不理会他的声音,仍然逃窜得起劲。觉得唯有改变策略的小男孩慢慢蹲在地上,扬着手朝它喊:

  诶,我不追了,不追你了诶。

  尾巴,我放在这里,等我走了你过来拿啊。

  我不骗你的,你别怕啊。

  后来回去把这事跟大人们说了,被大人们的笑声弄得生气起来,一个人搬了凳子坐到院子里不跟别人再说话。

  哪怕过去许多日子后都会觉得那壁虎肯定曾在看准自己离开后,偷偷回来取走尾巴的。

  当时坚信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