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决议(第3/4页)

“既然如此,你写个条陈来朕过目。银子的事情……过完年你找李再芳就是。”

没错,飞玄真君揣度许久,终于痛下决心,决定自己出钱了——如果要兵部出钱,必然是上下牵扯琐事繁多,如若把事情拖得太久,搞不好就会让倭人逮住机会,趁机往自己脸上拉一泡大的。金钱诚可贵,小命价格更高。为了安全着想,真君也不惜成本了。

再说了,倭国不是有什么金矿银矿,花不完的聚宝盆么?他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既然出了军费,将来当然也该理所应当要占战利品的大头。今天的开销是为了明天的收入,只要这样想一想,其实也就能心平气和了。

世子行礼:“遵旨,臣会定期将账目呈李公公过目……”

“你给他过目做什么?他看得懂吗?”皇帝很不耐烦:“你把事情办好,找他签字要钱就行了!何必啰嗦!”

多一个流程就多拖一点时间,多拖了时间皇帝的安全就可能受威胁。在这种时候,真君还是非常之拎得清的。反正世子也没有染指兵权,他何必搞这些除了制衡拖沓以外屁用不顶的规矩?

世子愣了一愣,再不做声。

如此快来快去迅速对答,以高效到近乎匪夷所思的效率果断敲定了一件大事。皇帝扭了扭脖子,才终于舍得将注意力分给全程吃瓜毫无参与感的两位大学士。

到底要顾及君臣的体面,在尽情发泄完焦虑与不安之后,皇帝还是勉强点了一点两个重臣:

“两位大学士有什么见解?”

能有什么见解?懵逼不已的闫阁老只能颤巍巍的磕头,表示自己绝无异议。至于一旁的许阁老……许阁老默然片刻,忽然直起了身:

“臣有内情要上陈。”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

他当然清楚许阁老的底细。许家——或者说清流多数的官员,都在南方有田有土,根基深厚;彼此的关系盘根错节,是外人万难瓦解的利益网络;这样牢不可破的血缘姻亲,往往是朝廷施政中莫大的阻碍,纵有千钧重力,亦难以破除;为一党之私利妨碍国家大政,乃至当面与皇帝对顶,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一念及此,真君的脸上忽然没有表情了:

“你说。”

“臣要告发江南诸府私通倭寇。”许阁老清清楚楚道:“祸乱朝纲,罪不容诛!”

皇帝:……诶?

·

怪异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几人都呆呆的望着许阁老,表情奇特扭曲之至,完全没想到此老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表态。而或许是政敌厮杀十余年彼此知根知底,在一片诧异惊骇之中,唯有闫阁老微微一个寒噤,猛然意识到了关窍:

——这老登手上绝对也有天书的残余!

有天书残余的引导,就能听到历史的真相。听到了历史的真相,才能迅速反应过来双方实力的差距,获取最宝贵的信息。

当然,即使意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能够如此迅速如此果断的背弃原有的利益集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换阵营,并在最恰当的时候送上最合适的助攻,这份眼力与手腕仍然是精明老辣之至,不由得闫阁老不心生敬意,以及忌惮。

皇帝重伤之后,许少湖韬光养晦数月之久,忍受着清流晚辈高肃卿后来居上的耻辱。如今三月不见,果然大有长进啊!

无论外人如何揣测,许阁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皇帝愣了一愣,显然也回味出了许少湖这一回慨然表态的分量,于是嘴角微微一动,竟浮出了一点欣赏的笑意。

“很好。”他曼声道:“朕知道了。”

天书事件后,皇帝与两位阁老之间其实颇有龃龉,彼此相处也并不畅快。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真正事到临头了,还是自己的老baby更知道疼人。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赞许之中,往日种种恶心人的往事,也就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清流这杆旗,闫党这杆旗,还是要让老熟人掌着,才算稳妥啊。

有了许少湖这句话,飞玄真君刚刚好借题发挥。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想,冷冷出声:

“许阁老说南方有人通倭,其实朕也有所耳闻。沿海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贪图重利,勾结倭寇走私;利欲熏心后胆大妄为,乃至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再不下重手,天下都要耻笑朕的软弱!”

抗倭是大义,剿灭汉奸也是大义,所以世子跟着阁老郑重下拜,没有一个字的异议。

借题发挥完毕,皇帝抛出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思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清理完这些硕鼠之后,沿海的贸易也要管起来!”

谢天谢地,在尝到海贸的甜头之后,老登总算食髓知味,没有效法他的祖先连洗澡水带孩子一起泼,干脆利落一禁了之;而是认真琢磨上了管理的事情。所谓堵不如疏,还是得设法利用这一笔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