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6(第2/5页)

从八十万禁军教头到相国寺、白虎堂、沧州道、草料场的一系列变故,似乎林冲的生活也遭遇了一场寒流,命运之途,风雪陡起;从被陷害到被刺配,到被追杀,最后差点被烧死,他的人生之雪也下得越密、越紧、越猛。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相得益彰,环境与人物命运环环相扣。】

【火有微弱之火,是草厅里的炭火,给人以温暖。我们也许会想到野猪林中鲁智深的帮助,想到柴进对他的礼遇,想到李小二夫妇对他的尽心,这些都是他在风雪之中感受到的温暖。

可炭火微弱,并不能将林冲救出人生的寒冬,来自社会底层的焰火,也无法抗衡高太尉等人权势的毒火。草料场的火,让人看尽权贵阶级的凶残与丑恶。

但是,这场罪恶之火也点燃了林冲心中复仇的火焰,火势越猛,他心中的怒火越旺,曾经那个百般忍耐,一味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林教头被烧死了,一个敢于反抗、同恶势力作斗争的豹子头重生了!火焰映照出残酷的现实,也昭示着深沉的人性。】

半面屏幕是课文中“风雪”与“火”相关的词句,半面屏幕则放着从电视剧里截出来的静音视频,和着女声的讲述,风雪、火、林冲、陆虞侯一众等元素反复交替出现在众人面前。

明朝。

罗贯中越听越激动,越看越兴奋:“老师一支生花妙笔,直教人目眩神迷!”

清朝。

本便对这一回中风雪与火的描写推崇备至的金圣叹忍不住拍案而起,击节赞叹:

“风雪之笔妙绝,通篇又以火字发奇,老军借火,恩情质朴;陆谦纵火,怨恨深沉。火如何能作恩?又如何能作怨?一加之以人事,方有许多恩怨波澜。妙手文章,苦心经营,《水浒》不愧为一才子之书!”

另一边。

曹雪芹亦是啧啧称奇:“论家多言,《水浒》文中写情写景处,需细细详察。就书中所写,两次照顾火盆,知非林冲失火之故也,又敷衍出草料场谋败一系列文字,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自是大家手笔。”

他想起自己书中类似的铺写,再回想着楚棠刚刚的一番解读,忽然觉得为文之妙,不仅在于宣泄心志,亦可留一脉文心,供后人评点解读。

也算,为后世的阅读理解出一份力?

曹雪芹愉悦地笑了起来。

淄川。

蒲松龄也有自己的看法:“楚姑娘将风雪与火并举,施耐庵独对一‘火’字大为推崇,我却以为文中风雪之妙远超于火,非但施氏处处渲染风雪,更有数首歌诗为赞,谨慎若此,不可不察也。”

“若非风雪沽村酒,定被焚烧化朽枯。”

他饶有兴味地念起百二十回本中“风雪山神庙”一回的起首诗句,只觉金圣叹才学高则高矣,但就腰斩水浒一事来说,还是过于武断了。

诗虽粗陋,意寄其中,怎么能删了呢?还有那后几十回,明明深沉可味极了!

后朝文人各有所思,而明以前的文人虽则无幸一览全篇,从全局把握,却亦能凭借敏锐眼光与卓越的艺术感知力,从面前的尺牍之文中见出种种妙绝来。

晚唐。

诗评家司空图最喜探索幽微,他本喜评诗,对后朝之话本杂说更多是持一种闲看赏玩的心态,再有的便是对话本能被后人奉为“名著”的讶然与审视,可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看法开始动摇了。

他面前的宣纸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墨色,在楚棠讲述到一半时,司空图已经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番分析地分量,故极迅速地将水镜上的文字抄录了下来。只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两列表格表头的文字,目光灼灼,眉宇间难掩激赏颜色,情不自禁道:

“圣人立象以尽意,象者,故阐明至理、发明幽情是也。至于诗人,有难言之理、难述之事,则以物象代言,读诗者于此物象精警之处,不可不深味。诗之雅正明德,盖在其中矣。然施氏此书以风雪与火二物象关涉人事人情,仔细探寻处,又纯是诗家笔法。”

他敛容,喟然一叹:“某今日方知,小说杂言,不可以小道视之也。”

中唐。

白行简的神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激动:“不止如此!踏雪而来,路途寒冷,才需生火取暖;炭火犹不及,才会冒着风雪去市井沽酒;暴雪压塌草厅,林冲才不得不往山神庙借宿。一个‘雪’字勾连整篇文字,可谓环环相扣,思虑深熟!”

“天冷固有火盆,方得独自烤火之事;外出沽酒将火炭盖上,与草厅被压倒,林冲摸找火盆一事对应;在山神庙中吃酒肉之际,听外间毕剥作响,方听得一场阴谋。每一次写‘火’,皆与后事相关,不得不说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