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密会(第9/12页)

夏侯泊心中分析着,不动声色道:“晚音,陛下可曾告诉过你,他看见了什么?”

这个问题庾晚音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他有一次惊醒,说他看见我当了他的皇后,并立世间,国运昌盛。”

夏侯泊不以为然:“晚音是聪明人,即使不用天眼,想必也能看出大夏如今内忧外患,不似中兴之兆。陛下既然是惊醒的,当时神色如何?”

庾晚音忧郁地低头。

夏侯泊用一种“你司快倒闭了,跳槽到我司吧”的口吻说:“你在宫中几度沉浮,仍视陛下为良主明君么?”

“……晚音不过是个侥幸窥见一线天机的可怜之人,那么远的未来对我而言,如同一团迷雾。殿下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夏侯泊眯了眯眼,望着她低垂下去的苍白脸蛋。

她今天为了花朝宴扮作了牡丹花仙,一身的金红贵气逼人,神情却像霜打的茄子,一副唯唯诺诺没有主意的样子。

跟那天湖心的女子判若两人。

那一日他站在岸上,远远听见她那声撕心裂肺的“干他”,至今疑心自己听错了具体字眼。但那份无畏的气势还是破空而来,她仿佛由内而外打破了一层枷锁,整个人都在发光。

让人无端地……想要掠夺那光。

片刻之后,庾晚音铁青着脸回到了贵妃殿。

夏侯泊刚才说:“前几日,我在梦中见到陛下与你在湖中泛舟,与几个布衣相谈。我有些担心你出宫后的安危,便派人跟去看了看,没想到陛下身边多出了一个高手,二话不说,杀了我手下许多暗卫。”

庾晚音:“……”

她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夏侯泊甚至还理所当然地问她:“你们见的是什么人?那高手是谁,晚音见到过么?”

庾晚音还想多苟一阵,不能直接撕破脸,只得忍气吞声道:“只是我想学小曲儿,陛下随手点了几个平头百姓来教我罢了。至于那高手,我在宫里从未见过他。”

夏侯泊:“是么?那你能不能用天眼算一算他在何处?”

庾晚音忙道:“殿下难道不知梦中的画面光怪陆离,都是天意所赐,不是我等能指定的?”

夏侯泊被堵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伸手,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为我试试,好么?或许不久之后你会想明白,谁才是你的良人。”

庾晚音拿出全部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后退。

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庾晚音一回贵妃殿,便唤来信得过的暗卫,吩咐道:“去谢妃的必经之路上多放些辟邪镇妖的玩意儿。”

暗卫诧异道:“娘娘,难道谢妃是妖?”

庾晚音高深莫测道:“她自己知道。”

暗卫又问:“镇邪法器可有讲究?”

庾晚音:“没啥讲究,长得越瘆人越好。再放点那种道士高人斩妖除魔的话本,妖魔的结局越惨越好。”

端王心思缜密,谁都不信,连谢永儿都不完全信任,否则也不会来找自己当备胎。

自己那通忽悠,他肯定不至于照单全收,转头就会找谢永儿比对。

自己得事先吓一吓谢永儿,把人吓到草木皆兵,这样到时候端王一套话,谢永儿才不至于大喇喇全交代了。

至于她会扯什么谎、能否与自己的说辞完全对上,这个就不强求了。反正端王也不信任她,虚虚实实,谁真谁假,就让他自己脑补去吧。

他要是对谢永儿的预言彻底失去信任,那反倒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整天,谢永儿每到一处,都有诡状异形的可怕东西入目。那些凭空出现的话本更是不断恐吓着她:你这妖物被盯上了,要被贴上符纸烧死了。

是谁?究竟是谁想害她?

是皇帝怀疑她的歌舞来路不明么?不,以皇帝的脾气,疑心一起,直接就把她埋了,不会如此费心暗示。

是哪个嫉妒她的妃嫔么?不,妃嫔也只会偷偷去找皇帝告密,何必引她警觉?

直到晚间端王来找她密会,正在浓情蜜意指月谈诗,冷不防问了一句:“永儿曾经说过,自己时常未卜先知?”

谢永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的,这话她只告诉过他。

难道古人到底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说法,直接将她打为了妖孽么?之前那些镇邪之物,是用来试着镇她的?!

谢永儿:“……也、也不是时常……而且也未必都准……”

夏侯泊:“占卜之时,是什么感觉?有天音传入耳中么?”

谢永儿哪还敢说真话,含糊道:“没有那么玄乎,只是模糊的感觉罢了。”

“感觉?”

“嗯……”

夏侯泊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攥紧发白的指节上停留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别害怕,我会为你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