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惊蛰(第11/13页)

偏此时皇后闻讯,匆匆赶来,听得这句话,连忙高呼:“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只此一子,太子又没有犯什么大错,陛下怎么能下这样的旨意呢?”

皇帝想说自己令吴国师咒死了太子妃,但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将这句话忍了回去。顾祄便趁机说道:“陛下,这道旨意,也不是真要杀太子,陛下可以命蔡昭在宫门之上,向太子殿下高声宣读此旨意,若是太子就此回头是岸,不再闯宫,愿意交出禁军兵权,那不是皆大欢喜吗?如果太子殿下听了陛下的旨意,还执意要带兵闯宫,那就摆明了有不臣之心,那就是想要谋反,弑杀君父,这样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心知李嶷必不会奉旨,那就会闯宫,到时候蔡昭再动手,亦是名正言顺。

殊不知,李嶷带着东宫的羽林军到了玄武门下,听闻蔡昭在门楼之上,高声念出这道圣旨后,一言不发,只一伸手,早有人递上他所用的强弓长箭,他弯弓搭箭,门楼上左右见状,皆拿了盾牌来遮护蔡昭,不想李嶷臂力惊人,这一箭急若流星,左右遮掩不及,一箭便射死了蔡昭。玄武门内不由一阵大乱。

顾祄其实早就想说服皇帝出宫去骊山,但偏偏皇帝不肯,他虽然耳根子软,胆子小,却认为在宫里待着是最安全的,或许是当年在蔡州出城反被堵截的事令他心有余悸,不论顾祄如何游说,他就是不肯移驾。

待听闻蔡昭竟然被李嶷一箭射死,顾祄心中大骇,纵然往日听闻秦王勇武,不想自己不知军事,不料李嶷竟有如此能耐,那蔡昭竟然能被他一箭射死。玄武门上下高数百尺,这李嶷用得何等弓箭,又有何等臂力?他心知今日只怕不妙,一咬牙,便示意左右,那些人其实只有寥寥无几的顾府私兵,绝大多数却是揭硕派来的武士乔装所扮,皆是乌延所部的精锐,颇为勇武,一拥而上架住了皇帝,顾祄道:“陛下,再不能等了,咱们先移驾骊山吧。”

皇帝来不及说话,已经被诸人架了起来,匆匆往殿外而去。顾祄见状,转身就走,他早就谋划好了,皇帝一行人会由丹凤门出宫,引开李嶷,而他自己,则从通训门出去,他早令人在那里备有快马,事发仓促,自从揭硕人找上他,说出他为柳承锋谋划诬陷崔倚之事,他心知事情败露,此事万万不能让李嶷得知,不仅在朝中再难有容身之地,只怕满门性命不保。他思虑再三,本想利用天家父子的嫌隙最后一搏,但如今显然这一搏并不成功,那还是暂且逃走吧。

皇帝稀里糊涂,被人架着,还没到殿外,殿门忽然被人踹开,全身着甲的李嶷已经提着剑走进来,身后正是十六人,抬着一具棺木,那棺盖并未阖上,想必就是太子妃的棺木,皇帝一见李嶷进来,早就吓得瘫软在地,而顾祄虽心中慌乱,不知为何李嶷竟然来得这么快,难道玄武门内竟丝毫没有人阻拦他?他强自镇静,朗声质问:“太子殿下持剑入宫,这是要谋逆吗?”

李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里通揭硕,胁持父皇,枉我之前视你作文林领袖,以为你有铮铮风骨。原来你早就与孙靖勾结,你才是这朝中最大的奸臣。”

顾祄见皇帝瞠目不言,便说道:“太子这是为了谋反,开始诬陷忠良了。陛下,请下旨,将太子拿下。”皇帝早吓得牙齿打架,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一名揭硕武士见状,早将剑一横,架在皇帝颈中,此人乃是乌延的亲信,叫作格勒,极为悍勇,乌延既死,便是他作这揭硕在京中诸人的头领。皇后见状尖叫一声,差点吓昏过去,也被人挟制住。

顾祄拿了皇帝的金牌,早就命人在这殿中布置了重弩,对准李嶷诸人。顾祄壮起胆子来,说道:“你把剑扔了,备上快马,命令沿途州县不得阻拦,让我们平安离去。”

李嶷看着被吓得全身发抖的皇帝,轻蔑一笑,说道:“你把他杀了吧,他从来都不是我的父亲,我在心里恨透了他,昏聩无能,愚蠢懦弱,他不配做这个天下的君主,也不配做我的父亲。”顾祄一怔,李嶷又道:“杀了他,我还不必背上弑父的恶名,动手吧,快些动手!”说完,便转身朝殿外走去,皇帝听了他这一番话,顿时涕泪横流,张着嘴,想要号哭却又不敢。

顾祄未料到李嶷竟如此说,一时也怔住了,李嶷还未走到大殿门前,突然一个回身,袖中一枚短刀掷出,挟持皇帝的那揭硕人格勒手中的刀被短刀击中撞飞,皇帝本能往前一蹿,想要逃走,格勒反应极快,一把抓住皇帝,将他重新拉回自己身前,顾祄也反应过来,大叫:“放弩箭!放箭!”

弩机皆是由埋伏下的揭硕人控弦,闻言顿时重箭脱弦,李嶷挥剑格挡,裴源率人早就冲了进来。那些揭硕武士挟制着皇帝,且战且退,转眼间就退到了殿门口的棺木边,皇帝一见崔琳的棺木,吓得全身酸软,刀子立时就在他颈中划出一道血痕。皇帝吓得大叫:“救命!快救我!”顾祄高声道:“李嶷,你今日真的要坐视君父被弑吗?你以为你当了皇帝,就堵得住天下悠悠人之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