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腥(第7/8页)

“那屋里实在太脏,让人看不下。”

“不是有夏婆子管着吗?”

依依不语。

守信放下酒杯,手搔着后脑勺:“好的,我晓得了。”

“你最好把夏婆子换掉,另安排人。”

守信奇怪:“夏婆子力气大,翠珠发起疯来别人管不住呀。”

“夏婆子太凶。”

“太凶?对一个疯子,不凶行吗?”

“可她本来是不疯的。”

守信惊讶地望住她:“她犯了七出之条,我不赶她出门就算客气了。”

依依说:“可你不能忘了人家曾经待你的好。”

守信身子前倾,细细地逼视依依:“你今天怎么啦?别忘了,她可是一心想要害你的。”

“她是害过我,可我想过了,这不能怪她。”

“不能怪她?怪谁?荒唐透顶,你居然这么为她说话?”

“她也是人,而且本来好好的”

守信突然有些来气:“可你知道嘛,她最近老是胡说八道,扬言要放一把火把康府北大院烧掉!”

外面响起脚步,门口一个小丫头进来报告,黑三找二爷。守信眉头皱了皱,说这一会儿有事,等等再来。小丫头站着不走,说黑三有紧要事,非见不可。守信嫌烦,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

依依一个人落在屋里。依依想,一个人正好,一个人可以清静,他不回来才好呢。可是依依想清静却不能够,守信跟黑三在外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想不听还不行。

好像是私盐的事,好像跟什么人闹翻了。声音渐渐控制不住,越来越大,尖厉激烈。

但很快声音控制住了,小下去,再小下去。依依起身走到门口,走上过道。依依只站了一刻,心不由紧起。依依模模糊糊听到了草上飞的名字。哥哥怎么啦?他跟守信闹翻了?哥哥天生不是一盏省油灯,他不可能把守信放在眼里,闹翻掉是早晚的事。可是,可是依依立刻惴惴不安起来。依依自那次在盐场匆匆与哥哥碰面后,至今再没见过。依依昨天夜里还梦见哥哥,一早到现在心情抑郁,正想借弹琴解闷,没想到竟遇上哥哥的事,难道真有什么心灵感应?

黑三告辞,守信回到房间。依依待他坐定,急切地问:“出什么事啦?”

守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什么,喝酒,继续喝。”

依依望望缎儿,缎儿会意地退下去。

“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依依不肯放过,望着守信说。

守信诧异:“听到了?你听到什么啦?”

“我哥哥。”

守信一笑:“是别人的事,跟你哥没多大关系。他跟我谁跟谁,什么事情不好说?

喝酒喝酒!”

依依仍然望住他。

“求求你,让我见见我哥好吗?”

守信夹了一块酱鸭送到嘴里:“好,好,容我慢慢找机会。”

“都跟你说了几回了。”

“晓得,但这事急不起来。”

依依眼里噙着泪:“可我很想见见他。”

守信嘻嘻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情,可他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得慢慢找机会。”

“求你,哪怕就一回。”

“好,好,我记住了,一定!一定!”见依依粉脸上滚下一行清泪,心里顿生万般柔情,银筷往下一搁,一把揽住依依腰肢,嘻嘻笑道,“好了,进房歇一会儿吧,二爷给你换换心情。”

依依拭着泪,一颗心整个系在哥哥身上,木木地跟守信进入里间。

缉私营衙署的一间密室里,马管带马向山黑孜孜的肉脸微仰着,牙痛似的对守信哼哼:“二爷,不是下官不成全你,这事,真的不好办。”

守信讥讽:“不好办?有什么不好办?他草上飞捣弄私盐,作恶江湖,且有血案在身,早已是刑部堂挂牌的钦犯了,如今拿他,名正言顺嘛。”

马管带肉头摇了两摇:“不是这个说法,况且他草上飞也不是吃素的,手下有一帮武艺高强出生入死的弟兄,在江湖上滚打了这么些年,真要对他下手,怕也没那么容易。”

守信笑出声来:“算了吧马管带,你坐到如今这位置上还不到两年,怎么就跟我横也打坝竖也推脱,成了一条老泥鳅啦?我问你,我们扬州盐商每年供给缉私营十万两银子,买船购舰,造那么多刀枪火炮,干什么的?躲家家做游戏玩的?今儿难得请你们办点事,居然就打起马虎眼,过分了吧?”

马管带直摆手:“不,不是这个话,二爷言重了,言重了。”

“不是言重了,是怪我康某没有把一句话挑明了说。”

马管带眯着肉泡眼,声音一下变小了:“什么话?”

“你是觉得抓了草上飞,断了你一条财路。”

马管带黑孜孜的肉脸灿烂如花,嘿嘿笑道:“二爷厉害,二爷真是火眼金睛,不怕见笑,下官还真存了这么一点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