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疑云尤重村塘雾,诗冷更胜草屋寒(第3/7页)

半晌又道:“我当时也顾不得害怕,便冲进东屋,只见我爹已经躺倒在地上,心口上还插着他的烟袋杆儿……”罗彩凤话音颤抖,咽了口泪水,又道:“屋里还站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火把。”

“两个姑娘?”光波翼大感意外。

“嗯。”罗彩凤点头说道,“那个拿火把的姑娘见我进屋来,便对另外一个姑娘说:‘花粉,咱们把他女儿也杀了吧。’另外那个姑娘却说:‘师父只让咱们杀罗老头儿一人,何必再搭上一条命?’说完看了我一眼。我当时又惊又怒,只想上前同她们拼命,可是两腿僵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罗彩凤失声大哭起来。

光波翼此时也愣住,万没想到此事竟然还牵扯上了花粉!

“不对啊!这故事越听越蹊跷。花粉怎会设局骗我相信是她师父杀害了我父亲?而且听起来她是奉目焱之命来杀罗有家的,也不可能是目焱自己雇人来证明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啊。”光波翼心中老大不解,待罗彩凤哭声稍减,问道:“你适才不是说,听你父亲在屋内称人作‘大爷’吗?屋中却怎的只有两个姑娘家?”

罗彩凤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那个叫花粉的临走还扔下一包银两,让我把父亲好生安葬了。”

光波翼又问:“那两个姑娘是何等模样?”

罗彩凤回道:“那个叫花粉的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穿一身淡红衣裙,模样倒是极标致的。拿火把的年纪稍大些,相貌寻常,穿一身绿色衣裤。”

光波翼心头一紧,听起来倒的确是花粉的样子。随又问道:“你父亲既然平日常常骗人,为何对我却以真实姓名相告?又为何要告诉我家住哪里?”

罗彩凤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我爹这次并没有欺骗大爷。”

光波翼不由得微微摇头,心说:“不对,此事应另有隐情。”又问道:“后来如何?”

罗彩凤说道:“那两个姑娘扔下银子便走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只管抱着我爹的尸首大哭,直到天亮,我才跑出去找人来帮忙。村里听说我家出了事,便来了很多人围观,有人劝我先将我爹葬了,有人劝我先去报官,我也没有主见,后来还是去报了官。官府来了两个差人,看了我爹的尸首后,又在村里四处查问了一番,回来便对我说,我爹定是骗人钱财被仇家所杀,他们自会回去追查凶手。又将我家中内外翻了一遍,把所有银子和值钱的细软都搜走了,说是我爹骗来的,要没收充公。我告诉他们那包银子是凶手留下的,他们便说那更要拿回去当作证物。我跪着求他们留下点银子好安葬我爹,起初他们不肯,后来其中一个公差见我哭得可怜,便扔下几两碎银,那两人走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了。银子没了,我无法安葬我爹,只好再去村里求大家帮忙,可是他们都怕我爹真是被厉害的仇家所杀,谁也不肯惹上麻烦帮我,后来还是从外乡迁来的一位姓于的大叔,同他儿子一起帮我葬了我爹。到头来,我爹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罗彩凤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又痛哭起来。

光波翼听得眉头紧蹙,未曾想到世态炎凉至此!这满屋凌乱却是官府的差人所为。他们竟忍心对一位孤助绝望的姑娘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当真比那杀人凶手还要可恶!

光波翼心中寒意大生,看了看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又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亲人吗?”

罗彩凤抽泣着摇了摇头。

光波翼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递与罗彩凤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我看此地已不合姑娘居住,过些日子我会请一位朋友来接姑娘去阆州城中,为姑娘安排活计,可好?”

罗彩凤抬起头,满脸狐疑地望着光波翼道:“大爷不是说我爹骗了您吗,大爷为何还要帮我?”

光波翼勉强对她笑了笑,说道:“过几日,有人来说是独孤良善的朋友,便是来接姑娘的,姑娘尽可放心随他前往。”说罢转身去院中寻了一段木头,用随身所带的空无常三两下便削成一个新门闩,换下被自己震断的那一根,这才向罗彩凤抱拳告辞而去。罗彩凤呆呆坐在那里,不知这位独孤良善究竟是何许人物。

出了罗家,光波翼又到村中寻了几户人家,向他们打听罗氏父女之事,众人所说均与罗彩凤所述大致相同,光波翼这才离开塘口村,一路奔向阆州。

光波翼一边奔走,一边整理思绪。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地设了这场骗局?其目的何在?这位雇主必定花了极大心思,先是打探好我的行踪,知我必去阆州,便去寻了一个曾在阆州开过酒馆的老骗子,又找了四个假强盗,蹲守在阆州东野一月有余,等我出现。那个为罗有家报信的蒙面人定然另有同伙守在去往阆州的必经之路上。对了!从那片树林南部的庞家村有两条路通去阆州,他们如何确信我一定会走小路穿过树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