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4/4页)

我去汽车队办手续。可能细心人会问,你与白素贞不是在同一个单位吗?咋这两年就没闹出啥动静?这不应该问我,应该问白素贞。但在我办手续的那天,都已经下班了,我回去取遗忘在继父办公室的相片,隔着门听见里面有人交谈,还有断断续续压低嗓门的抽泣声,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是白素贞的声音,细细的,“李队长,你放心,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去呢?当年我都答应你与他分开,他现在考上大学了,我也为他骄傲,不会去害他的。”

我迟疑半天,推开继父办公室的门,白素贞的眼睛通红的,好像是一只眼泪汪汪的兔子,见我进来,赶紧起身,对继父说,“李队长,我走了。”白素贞没看我一眼。我仿佛明白了,但没深想下去。我已经不需要白素贞了。这个女人已经不能再给我什么。

男人是一种极端自私的无情生物。我现在有时想——这种情况在我那批人中间并不罕见——若白素贞一直与我维持着肉体关系,当我考上了大学,我会怎么办?结论是:我肯定会马上与她一刀两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包括那个九十年代传唱一时的“小芳”,无不都是始乱终弃的调调。哪朝哪代,陈世美从来就是大多数。但你能说陈世美就是坏人吗?恐怕结论并不这么容易下。

这年,我在东门桥河里救起了一个落水儿童。我没死,所以也没有谁感谢我。就别提像八二年的中国医科大学的张华那样轰动全国,连落水儿童的父母,因为那个满口谎言的孩子,一口咬定是我把他们的儿子推下水的。我他妈的都是大学生了,我犯毛病要把这个小屁孩推下水?我懒得与他们计较就走了。我也没有因为这样的事,而不去救人。

我是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也不反对骂我的人。骂吧。如果你们觉得骂了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只想说生命是残酷的,究其根本,是与更多异性交媾以生产出更多拥有自己血缘的后代,名声,财富、地位、美貌、谈吐、智慧,无一不是为吸引异性而搁置在天平上的砝码。我们所身处的这个社会,不过是一个为生命提供猎取异性的平台。我们都是DNA的奴隶。但我们意识不到这点。事实上,也惟有此,才能解释一切的善,一切的恶,解释这万象沉浮的大千世界,解释我曾经身处其中明或者暗、大或者小的种种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