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力 友谊(第3/5页)

“为了让历史更容易理解,为了让历史看起来仿佛有因有果。”

“你是说历史就跟马戏团里那个被锯掉脚的女士一样吗?”

詹姆斯大笑起来,拜伦都担心他会失手把电话扔掉,只得低声叫他的名字。然后詹姆斯问他有没有提到打火机的问题,拜伦说他正在寻找机会,只是不知道如何引入这个话题。詹姆斯轻轻地叹了口气,暗示他马上就要变得非常理智了。“你手里有没有笔?”他口述了拜伦应该怎样措辞。

周五下午,拜伦的机会终于来了。当时两个女人正在躺椅上晒日光浴。戴安娜在桌子上摆下饮料和穿在签子上的小香肠,还有里面填有软干酪的芹菜片。她穿着一件蓝色泳衣,而贝弗莉卷起了裙子和衣袖,露出骨瘦如柴的四肢,它们在阳光下白得闪耀。“我喜欢去旅行,”戴安娜说,“我想看那么多东西,例如沙漠。我在电影中见过一次。我喜欢感受真正的烈日晒在皮肤上,感受真正的干渴。”

“可是你在英国也能感受到烈日,”贝弗莉用手拍打着热辣辣的空气说,“为什么还想去沙漠呢?”

“为了与众不同。我说的是真正的烈日,那种酷热。”

“你可以去西班牙,”贝弗莉说,“你有钱去那里。我认识一个去过西班牙的人,她回来时晒得黑黑的,很漂亮。你去之前得带上净水片,因为那里的饮用水不干净,而且厕所里没有马桶,只有蹲坑。不过我的朋友回来时带了一只玩具毛驴,毛驴头上戴着那种帽子。它们叫什么来着?那种西班牙式的帽子?”

戴安娜露出微笑,但她显然也不知道。

“它有个可笑的名字。”贝弗莉说。

“你是说墨西哥宽边帽吗?”拜伦说。贝弗莉继续聊天,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它有一个小孩那么大。是那头毛驴,不是那顶帽子。她把它放在家中的前厅里。我喜欢戴墨西哥宽边帽的毛驴。”

他的母亲咬了一下嘴唇,眼睛闪烁着微光。他知道她在思索,他知道她已经在想为贝弗莉买一只那样的毛驴了。

“可惜你丈夫不让你去,”贝弗莉说,“他不会让你去沙漠,或者西班牙。你知道他会说什么。”她鼓起胸脯,把下巴埋进脖子。她对他父亲的模仿并不准确——毕竟她从未见过他。但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还是跟西摩有几分神似。“我才不会跟南欧黑佬混在一起,”她用低沉的声音说,“也不吃南欧黑佬的食物。”他父亲确实会这么说。

戴安娜笑了:“你真是威风凛凛。”

“可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这是电视剧里的台词。你不看电视剧吗?”

“我有时会看BBC一台的新闻。”

“我的天,你这么时髦,你都不知道,戴。”贝弗莉大笑起来,但那笑声有些尖厉。他们第一次去迪格比路拜访时,她说沃尔特忘了珍妮有伤口的口气就是这种尖厉。

“我根本不时髦,”他的母亲平静地说,“你不应该以貌取人。而且请别叫我戴。我的母亲过去那么叫我,但我不喜欢。”

贝弗莉的眼珠一转。“哦哦哦,”她用悦耳的声音说,“你想起她了。”她停顿片刻,显然是在琢磨要不要把心里想到的话说出来。然后她大笑一声,仿佛改变了想法,不再沉默:“你是那么时髦,你认为你不需要为我女儿停车。整整一个月,你都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够逃脱惩罚。”

他的母亲在椅子上猛地直起上身。顿时,两个女人都互不让步。母亲迎着贝弗莉的目光,注视良久,直到她理解了那句话的准确含意。贝弗莉同样瞪着他的母亲,仿佛她根本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气氛几乎僵住了。然后他的母亲垂下脑袋,就像她摔倒在地上。不过她当然没有摔倒,她正与贝弗莉肩并肩地坐在一张塑料日光浴躺椅上。贝弗莉继续望着戴安娜,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用那种绝不宽恕的目光盯着母亲。

拜伦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我想知道你的打火机在哪里?”他根本没想打火机的事,只是希望贝弗莉放过他的母亲。

“你说什么?”戴安娜问。

“你想让我去把它拿来吗?你的打火机?或者,它是不是……是不是还没找到?”

“可我们又没吸烟,”贝弗莉说,“拿打火机来做什么?”

拜伦几乎不敢看她。话说到这儿,拜伦才意识到詹姆斯没说明其他人该说什么话。他只得继续这个话题,但愿有一个好结果。

他说:“我们有整整一个星期没看到那只打火机了。”

“嗯,它肯定在什么地方,”戴安娜含含糊糊地说,“可能掉到一把椅子背后去了。”

“我找遍了整所房子都没有找到。我怀疑……”说到这里,他把矛头指向了贝弗莉,“是不是有人把它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