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家大票号,唯古平原马首是瞻 (第23/24页)

“那不行,户部要你们七日交银,本官还帮着多争了三天,不能再多了。”“十天来不及,至少要二十天才行。”

“十五天,一个时辰也不能超,本官也要交差的。”

雷大娘闭上眼,把通省大大小小票号的经营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睁眼道:“好,就是十五天吧,但是没有时间送炉房熔炼,杂银、元宝、银饼子,藩库都得收!”

徐藩台知道票号掌柜们已经做了最大让步了,自己也不能欺人太甚,但也有一番为难的做作,最后勉强点头应允。

他走了之后,掌柜们立时吵成了一团,这么一大笔银子,怎么分摊是件极麻烦的事儿,有几个小票号的掌柜想到自己柜上存银不多,吓得一脸苦瓜相。

“都别吵了。”雷大娘忽然断喝一句,“听我的行不行!”

“像这样吵到天亮也没用,听听日升昌的吧。”毛鸿翙捋着胡子道。

“我看这样,反正时间紧迫,就不要把小同行牵扯进来了,就我们十八家大票号把这件事儿担起来!反正彼此斤两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就这样分摊下去也爽快些,不然若是通省均摊,只怕有些小铺子要扛不住的。”

扛不住自然要破产,雷大娘慈心一片,那些小票号立时感激欢呼,都把大拇指一翘。

“听听人家日升昌说的这话,才是真正的龙头老大。”

看那十八家大票号的掌柜还有些犹豫,雷大娘张口便道:“我日升昌领一百五十万两。”

“哦,那我蔚字五联号就领一百万两吧。”毛鸿翙跟着说道。

两个人这一开口,就去了三成,其他票商胆子也大起来,你三十万,我二十万,不一会儿剩下五十万两,不用说,那是留给一直没说话的王天贵。

“王大掌柜,以你的实力不会连五十万两都扛不动吧?”毛鸿翙不忘挤兑王天贵。

“不会,不会。我是想如今省内的大同行已经不止十八家了,大平号也应该算一份啊。”王天贵真不愧是老奸巨猾,他故意拖到最后,等剩下五十万两时再开口,既能把大平号这个对手扯进来,又能少扛二十几万两银子,真是一箭双雕。

雷大娘被一语提醒,冲着角落里始终缄默不语的张广发施了一礼,“这位大平号的张大掌柜,一向失礼少见了。大平号既然能立个银葫芦在街上,如此的大手笔,实力自然不凡,这次的事儿还望出些力才是。”

张广发抬眼看了一下厅中的诸位晋商掌柜,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踱了几步来到他们面前,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我没听错的话,雷大掌柜想让我也拿钱帮着朝廷垫款。”

“不错。”雷大娘笑容可亲。

“可是不行啊。”张广发故作为难。

“喔,请问哪里不行?”

“圣旨上明明说是让晋商的票号代垫赔款,兄弟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你不也是晋商嘛。”边上有个票号掌柜忍不住插言道。

“哈哈哈哈!”张广发发出一串得意的笑声,他把身子一横,挡在众人与戏台中间,身后火烛被他身形带着晃动起来,雷大娘就觉得这个不吭不哈的掌柜陡然间变得气势慑人,像是一只择人欲噬的黑豹。

“在下不才,京商大掌柜张广发,拜见各位山西同行了!”张广发这句话等了好久了,见李万堂的计策已然成功,这些山西票号的商人再也没有还手之力,终于把自己的京商身份一举公之于众。

“你、你是京商?”这真是落语如雷,炸得众人耳边一阵鸣响,王天贵惊诧地上下打量着他,身后这些掌柜们也是脸色大变。

“不错,京城李家!”

雷大娘心头震动不已,她看了一眼毛鸿翙,毛鸿翙也是紧锁眉头,他这一辈子与京商打过多少次交道,有输有赢,知道京城李家是个极其难惹的角色。眼下山西商人生意多舛,旁边又有强敌严阵以待,实在是情势不妙。

“张大掌柜,京商这么大老远来山西开铺子,怎么不早说,我姓雷的好约着各位同行去贺贺,这一向可真是太失礼了!”雷大娘眼里露出一片狠色。

“哈,诸位都是财大气粗,我那小铺子如何装得下这么多财主。不过如今不妨了,各位想来就来,一起来也没关系。”张广发对雷大娘的目光丝毫不避。

两个人话中都带着刺,但到底还是张广发占了上风。雷大娘冷冷一笑,“张大掌柜,可别说我慢客。方才你自己也说了,你是京商不是晋商,这里是山西的票商公会,今晚是晋商掌柜聚会,要是没什么事儿,你就请吧!”

张广发也是一笑,“京商晋商不就差着一个字嘛,等过几天把门口的牌子改了,我再来逛逛。”说完也不作别,大摇大摆径直走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