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家大票号,唯古平原马首是瞻 (第20/24页)

李钦侧头望来,还以为她在为戏中人感伤,于是伸手相握,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如意却呼一口气,拭去腮边泪水,露齿一笑:“唱得真好!”

“既然好,那就赏!”李钦拿起银票交给侍女,命她抛到台上。

“谢少爷赏,谢如意姑娘赏!”台上的戏子连同掌班齐声道谢,李钦乐不可支,却没留神如意的眼睛没有再看向台上的戏,而是一直深深地望着自己,他更不会想到,就在这朗月悬空的高山松林旁,一个女子会因为一场戏而把心交给了他。

常玉儿见如意与李钦一道儿走了,知道她不会再去赴票商公会的堂会,于是回到房中拿了自己的月钱,想买些饼儿瓜果去看望爹爹。

等她来到集市上,可巧正遇到拎着一串点心包儿的古平原。

“古大哥,你没去祁县?”常玉儿很是意外,今天明明是各大票商给他庆功啊?

古平原笑了笑,他早就想到了王天贵不会让自己去,也唯有自己不去,王天贵才能成为一堂主角。

“我也是去油芦沟村看望老爹。”古平原问明常玉儿后,扬了扬手里的点心。“一同走吧。”

常玉儿听古平原这样说,自然点头,古平原雇了一辆骡驮轿,自己牵着缰绳,往城外小南河走去。

“古大哥,你在想什么?”常玉儿见他一路都不说话。

古平原方才想的是远在徽州的老母和弟妹,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想念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当然也就想到了白发苍苍的老师还有情切殷殷的意中人。他见常玉儿问,本想托词掩饰,话到嘴边却吐露了真情,“我在想我的亲人,还有我的老师……”

常玉儿听他越说声音越轻,心中一动,忽然大胆问道:“你的老师有个女儿对不对?”

“你怎么会知道?”古平原大是惊诧。

常玉儿笑容有些苦涩,她虽是猜的,却也并非全然无据,古平原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甜蜜微笑就是最好的证据。

常玉儿心里酸酸的,忽然想到自己早已立下的决心,心境又随之开朗起来,竟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古大哥,都说郎才女貌,你这样有本事,你的意中人也必然是个美丽的人儿,对吗?”

古平原心头尴尬,迟疑着:“她……”

“总归是走长路,你和我说一说好吗?”常玉儿倒真是想听一听这个人。

古平原眨了眨眼,像是不知从何开口:“她和你一样,都是打小就没了娘亲,我呢,则是自幼失怙,自从拜在老师门下,交了饭食银子,几个学生的午食都是她在打理。”

课余之时,别的学生都去山坡长草处玩耍,只有古平原看老师的女儿年幼辛苦,总是上前帮手,这样一来二去,又都有丧亲之痛,彼此间自感亲切,话就多了起来。随着二人年龄益长,男的文采飞扬气度不凡,女的温柔贤淑美貌可人,彼此心中渐渐就都存了别样的心思,花前月下不免情意绵绵,终身之盟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是四目相望之时早已是非君不嫁非你莫娶了。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常玉儿喃喃着又问道,“古大哥,你在我家养伤时,我见你身上有一根白玉簪子,就是那位姑娘之物吧。”

“是我赴京赶考之时,蒙她相赠。”古平原说着,不自觉又伸手入怀摸了摸那枚玉簪,这份私情表记他几年来片刻没有离身。“离开家乡时,她说无论是否得中,都要我早些赶回来。想不到一晃六年了,我倒宁愿她已经忘了我,不要蹉跎了大好年华。”

常玉儿听得心里一痛,默默低下头去,心想,“古大哥,你只怕那姑娘耽误了几年青春,却不知道身边有个人要等你一辈子呢。”

二人一路再无话,等到了油芦沟村,常四老爹正在帮着村人摆桌椅,一见女儿和古平原同来,高兴得眉飞色舞。

“今夜村里请了草台班子来唱戏,你们算是来着了,正赶上热闹。”古平原是这个村的大恩人,一见他来村民都热情相待,把他和常家父女推到了前面的好位置。古平原几番逊谢,见推迟不过只得坐了。

不多时锣鼓响起,这些戏子穿得虽然不怎样,演的却是卖力,特别是几个小孩子扮成猴儿,满台乱窜,直把人们乐得前仰后合。

“要是黑塔在就好了,这么久了也不来个信儿。”常四老爹忽然说了一句,古平原一愣,他知道刘黑塔的下落却不能明讲,否则非吓坏这父女俩不可。

“刘兄弟一身勇武,到哪儿都吃不了亏,老爹放心好了。”

“我就是担心他闯祸。眼下这世道啊,越来越不太平。”常四老爹说着,见村人都在看戏无人关注,凑到古平原耳旁低声说:“古老弟,有人在村子后山偷偷挖矿。”

古平原身上一震,睁大眼看着常四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