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家大票号,唯古平原马首是瞻 (第17/24页)

他心里感激,但也不能把话说明,深深一揖,“晚辈心里都明白,请您放心便是。”

“那就好。”毛鸿翙呵呵笑着上了旁边的驮轿,与古平原拱手相别。

“乔东家,西安一别,一向久违了!”苏紫轩通名报姓来到乔家堡,一路上乔家族人都来围看,谁也没见过这样丰神俊朗的哥子儿,围着看稀罕,一直到三面临街不与民宅相连的乔家大宅前,人们才停住脚步。

“原来是你。”乔致庸刚从包头赶回来,乔家在包头做高粱生意,但是因为钱都搁在了南方茶山上,只得百般周旋,靠着乔家多年来的信誉才维持住了这笔生意,已然是累得心力交瘁,回到家还没歇上一日,苏紫轩便找上了门。

他看了看大门外还在徘徊不去的族人,先抱歉地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倒让苏公子见笑了。”

“乔家堡坐拥金山银海,若说乔家没见过世面,那可没人相信。”苏紫轩话里有话,她今日来就是打算当面锣对面鼓地和乔致庸打打擂台。她又举头望了望乔家大宅那高达十米的砖墙,“好大气派,真和皇宫差不多了。”

乔致庸也没留神细听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尽着待客之道,沿着一条百米长的石铺甬道将苏紫轩主仆请到主院正厅落座。

二人素无交情,苏紫轩今日贸然来拜必有缘由,乔致庸等着听他说话,谁知苏紫轩却并不开言,坐在座里左看右看,不多时居然站起身,不顾主人在座,施施然走到厅外檐下,东张西望起来。

乔家仆人都是训练有素,虽然环列两旁廊下,对苏紫轩的失礼却是视而不见。乔致庸心里生气却也不好发脾气,心想从来只听说主人慢客,从没听说客人晾主人,今天倒叫我见识了。

他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一声,刚要说话,苏紫轩忽然大惊小怪地走了回来,“乔东家,感了风寒吗?”

“只是小疾而已,不碍事。”乔致庸摆了摆手,“苏公子此来不知……”

苏紫轩根本就不接茬,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听说前明大内御制‘通宣合黄散’治风寒有奇效,虽百年不失药效,如今御药房里还留着一批,乔东家不妨一试。”

“苏公子说笑了,那是大内的药,乔家怎么会有呢?”乔致庸虽然聪明,可也猜不透他的用意。

“不会吧,当年亢家把金子给了你们乔家,建起这么一大份家业,那药散与金子是一个出处,难道就没顺手弄来些?”苏紫轩笑吟吟说了这句话,一眼不错地盯着乔致庸的脸。

谁知乔致庸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万分诧异,“什么亢家,什么金子,苏公子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苏紫轩一言不发瞅了他半天,忽然哈哈一笑,用折扇点指着乔致庸道:“乔东家,你演戏的本事可真大,我要是不知道那首歌,还真是被你蒙骗过去。”

“什么歌?”

“因果歌!”说着苏紫轩曼声而唱,“莫打鼓莫敲锣,听我唱个因果歌。那闯王逼死崇祯帝,文武百官一网罗。那闯将同声敲火烙,金银霎时积满河……”

她才唱了两句,乔致庸的脸色已然大变,他在西安听说苏紫轩在打听亢家的事情,所以这次也是有所防备,但是没想到这个苏公子连这首歌都知道了。

“东窗事发!”这四个字在乔致庸心里闪电般划过。

苏紫轩停下来,看了看乔致庸的脸色,满意地一笑,“这歌,乔东家一定听过吧。”

“没听过!”到了这时候,乔致庸只有硬扛了。他太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了,说什么也不能承认乔家与这笔金子有牵连。

“那歌里说的金子呢。”

“没见过。”乔致庸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歌里说得明明白白,金子埋在山西,后来‘二人架拐掘地得。’这‘二人架拐’可不就是个‘乔’字!”

“哈哈!”乔致庸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姓乔的多了去了,再说你一口一个歌里说的,你那歌可别是生编硬造出来,专要讹我乔某人的吧?”

“乔东家不认,我也没办法。”苏紫轩心平气和地说,“不过你既然想洗脱这藏匿逆产的嫌隙,就请带我去乔家银库看一看。”

“哼!”乔致庸勃然变色,“我乔家的银库岂是你说看就看的!”说罢端茶在手。

廊下的听差看得明白,立时抻长了声,“送客!”

“乔致庸!你敢这样和我家主人说话。”四喜忍不住了,脸一板怒道。

“四喜,进门是客,不能对主人无礼。”苏紫轩瞟了一眼乔致庸,忽然又变了语气,“不过出门之后,我这乔家的客人可就要变成臬司衙门的座上宾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本省有一个富户,发家致富用的全都是逆产,而且还是前明大内本该收归本朝国库的金子。这一条罪名要是坐实了,只怕免不了杀头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