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做一桩“救人”的生意 (第12/14页)

说着,他在“移”字的左半边又画了一个圈,“利从禾上来。”

“若去刀兵,其利必多。”“利从禾上来。”古平原在大街上,一路嘴里念叨着这两句话,反复想着其中的奥妙。

“古掌柜,我可找到你了。”一辆马车在身旁停下,乔致庸一步跨下车,闻到他一身酒气,先就皱了皱眉头。

“来,上车。”说着,一把把古平原拽上车去,马车接着疾驰而去。

“乔东家,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臬司衙门,西安的官儿我认得不少,先去探探风声再说。”

古平原愣了一下,忽然头一低,没让乔致庸看见自己眼中迸出泪光,再抬头他便开始把如何认识邓铁翼,邓铁翼又怎么把自己引出来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乔致庸静静听完,奇怪地问,“古掌柜,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怀疑这件事是我做了手脚?毕竟我昨天拒绝了与雷家、毛家联手,今日又恰好出了绸缎庄。”

乔致庸哈哈一笑,“那我呢?我不也不在场,你就不怕是我假造密函,想把三大票号一网打尽,然后唯我独尊。”

两个人说完话,互相看了看,忽然异口同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这种生意人之间的信任,真是比赚来金玉满堂还要让人心情舒畅。

西安的臬司衙门很有名,它就建在汉朝廷尉府的原址上,这里曾经是酷吏张汤办案的地方,张汤是出了名的打击富商,剪除豪强之人,但如今本省的臬台大人却是通情达理,知道这一案疑点重重,死的那个人又验明了是中毒,审与判只怕都不是自己一个按察使能做得了主的,索性大开方便之门,只要犯人在狱中不出事就行。

如今乔致庸来访,臬司也知道“为政者不得罪富绅”的道理,很客气地敷衍了一番,等知道乔致庸并非来求情只是要探监,更是满口答应。肃客之时,臬台忽然口打唉声:“这僧王毕竟是马上王爷,打仗行军是本行,论起与商民打交道实在鲁莽。”

他一条条掰着手指往下说:

“眼下酷暑大旱,粮食本就不足,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草料,康家已经在凑银了,他却把买主儿和卖主儿一起抓了,这下银子去哪里找?连审带判,要真是坐实了罪名,这得报到刑部去批,又得报到大理寺待勘,批文回来最快也要半年,然后抄家,家产发送官卖,就算一切顺利都换成了银子,也要解到户部去,再由户部分派发用,或用作军饷,或用作民生。”

他看着乔致庸,“乔东家,你说说看,这一趟下来要多长时间?”

“以官场积习,办得快也要大半年,那些部里的积年老吏故意拖上一拖,没有一年别想办成。”

“着啊,你说僧王劳军靡饷,就这么不发兵,能再耗一年?朝廷也不会答应啊,他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古平原眼前一亮,“大人分析得透彻,既然这样,为何不上个条陈,请僧王不要……”

“慢、慢、慢!”臬台连连摆手,“我有几个脑袋,敢捻僧王的虎须?不过是说说罢了。我掌管一省的刑狱,这些兵大爷不走,日日在城中惹事犯案,民怨沸腾已然日久,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古、乔二人被差役引入大牢,古平原迎头看见一个人从里面不紧不慢走出来。

“古掌柜,你运气可真好,原本是坐监的,却能反过来探监。”那人见了古平原,眼中波光一闪,不等他回话,又对乔致庸说,“乔东家,久仰了。”

“苏公子,你来这儿是……”古平原上下打量着她。

“同行嘛,来帮着出出主意。”苏紫轩并不多寒暄,一笑而别。

“嘿,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物。他是谁?”乔致庸看着苏紫轩的背影。

“姓苏,我也不知道来历。”

“同行?我看他不像是个生意人,这绝不是一般人。”乔致庸见过不知多少大人物,当下一口断定。

古平原很疑心这次的事情是京商在背后捣鬼,目的是剑指晋商,可又不信这丰神俊朗的苏公子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如果是李钦得了张广发授意,或许还有可能,可是李钦昨晚明明在华清池。

其实他想的不差,使这一计的正是苏紫轩,她要四喜找了一个有鸦片瘾的乞丐,带他好吃好喝一顿,又到烟馆过足了瘾,那乞丐感激涕零让做什么都肯,于是怀里塞了一份假信,骗他去了绸缎庄,事前就算准时间,下了缓发的毒药。这一招死无对证虽然简单,却有效得很,别看这些掌柜一个个心有九窍,眼睫毛都是空的,可是面对一个死人,再好的心思、再灵的口舌也没有半点用。

眼下她是来看“收成”的,顺便还有一件事要办。四喜跟在身边,“小姐,你瞧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