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贩私得利只是一时之利,洞烛机先方有一世之利 (第16/16页)

古平原心里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他重重一捶大腿,痛苦得面容扭曲,眼泪随之落下。

“那我妹子呢?”刘黑塔也难过,但是更加关心常玉儿。

“大嫂她……”话没说完,从西厢房匆匆跑出一个丫鬟,叫着古雨婷的名字,急得话都说不利落了,“快,快快!”

古雨婷挣扎起身,站都快站不稳了,还是要勉强跟着丫鬟进房。

“小妹,你歇着,我去吧。”古平原拦住她。

“我去,我去。”刘黑塔争抢着。

“你们谁都不能去,稳婆在里面。”说完这句话,古雨婷几步走进西厢,留下两个大男人怔怔地站在外面。“稳婆在里面”,那也就是说……古平原不敢再想下去,他来到母亲的屋中,果然古母依旧是昏迷未醒,露在外面的脸上和手上,都是滚下山时被石头撞击留下的伤口血痕,古平原呆呆凝视着母亲那饱经风霜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以往做的那一切都是那么的愚不可及。

“娘,你好起来吧。”古平原缓缓跪倒在地,将母亲的手握在掌中,感受着那打小熟悉的温暖,轻声道,“等你好了,我们全家都回古家村去,儿子不再争强好胜,不要出人头地,就守着娘,好好地过日子。”他垂着头,泪水一滴滴落在青砖地上,不一会儿便洇湿了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外敲着窗子,“大哥,请出来一下,有件事要你拿主意。”

是古雨婷,古平原悚然一惊,几步走出屋外,看见彭掌柜带着几个得力的伙计也已经随后赶了来,正等在外面随时听候调遣。

看着妹妹那苍白的脸色,不祥的预感在古平原心中升起,他定了定神,问道:“玉儿她还好吧,稳婆怎么说?”

古雨婷脸上是那种欲哭无泪的神情,她凄惶地看着大哥,讷讷地不知怎么开口。这种紧张与不安就连刘黑塔也都明显地感到了,他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惊慌地看着古雨婷,不知从她的口中会传出怎样可怕的消息。

“说啊,为什么不说?”古平原催促着,坏消息固然让人心惊,但是对坏消息的等待则更加令人惊惧。

“稳婆说,大嫂伤虽不重,可是动了胎气,身子又虚弱,已然不能平安产子。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说完,古雨婷捂住脸,痛哭流涕。

刘黑塔听是这么个结果,脚下一软,踉跄后退半步,平平整整的石砖地竟然把这个大个子绊了一跤,“咕咚”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保大人。”几乎是与此同时,古平原的声音响起,人们听得出,他是在刻意保持着平静,声音中带着极大的悲怆。

古雨婷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这话真是难以启齿又不能不说:“稳婆讲了,要是保孩子,有八九成的指望,可如果要是保大人,那就只有不到五成的希望,弄不好就是……”她虽不明说,可是“一尸两命”四个字闪电般从在场众人心中划过。“方才大嫂醒过一会儿,她也说一定要保住孩子,别的都可以不管。稳婆还让我带出一句话,以她的经验,像大嫂这样的情形,就算是将来身子恢复了,只怕这一辈子也难再有子息。”古雨婷说到后来,已经不敢看大哥的脸色,她的心也被撕成了一片片。

古平原有一阵子没有说话,他不是在考虑是否改变决定,而是昂首上苍,默默地做着祝祷。接下来,他重复了自己的话:“保大人。告诉稳婆,只要能保住我妻子的命,她下半辈子就可以在家享福了。”

说完,他转头向彭掌柜,拱手拜托道:“接下来要有劳各位辛苦。分成几拨人,各赴江宁、苏杭等繁华所在,为我娘延请名医,特别是到胡庆余堂,将所有贵重药材买来备用。还要在各处贴出告示,遍请奇才异士,总之,不管是坐堂名医还是乡野郎中,谁要是治好了我娘的伤,十万两银子即刻捧走作为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