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找猫(第2/5页)

望了一会儿天之后,“刘皇叔”把烟一掐,摸了摸赵云的脑袋,站起来说:

“其实我是看你们俩这么自由,心痒痒了,我也想玩去。”

俄而又说:“咱们一块儿玩儿去吧?”

他这句话,就像在一个天气晴好、没有作业的星期六下午,有人站在你家楼下冲着你家窗户大喊:“×××,快下来跟我玩儿!”喊罢三声,你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冲下楼去,玩了再说。

所以,“刘皇叔”花了一个月把店盘出去,收拾收拾细软,安顿好‘黄忠’,就跟老鱼和“公主殿下”一同上路了。据说他们一走,“关”“张”“马”就生龙活虎地回来了。可是他们把“赵云”带走了,五虎上将再也没有凑齐。

这一个月里,“公主殿下”跟“赵云”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赵云”不怕老鱼,且很喜欢公主,一天到晚跟她黏在一起。公主把它抱在怀里,举在头顶,扛在肩头,围在脖子上。“赵云”不反抗,还表现得很享受。老鱼有时看得嫉妒心起,伸出双手说:“爸爸抱!”“赵云”就劈面给他一肉垫。百试百灵。这猫还有个特点:别的猫叫起来都是喵喵的,‘赵云’叫时,则像极了一个人在喊“哎哟,哎哟”,每次一叫,“公主殿下”便要笑一个晚上。一个月之后上路时,三人出门上车,安顿行李,打火热车。“公主”抱着“赵云”,又是亲又是摸,眼泪汪汪,十分不舍。一放在地上,“赵云”就围着她的脚蹭过来蹭过去,“哎哟哎哟”地叫,煞是可怜。老鱼叫了几次,走不走哇?“公主”总是说,走走走!然后把“赵云”抱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抱起来。

末了,“刘皇叔”叹了口气说:“皆天数也!带‘子龙’一同去便了。”“公主”一声尖叫,大笑着一边抱“赵云”转圈一边甩鼻涕和眼泪。老鱼拍手称快,一路上都在讲“天数”的六十四种解释。

一路迤逦,走走停停,无非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赵云”在车上找了个专座:“公主”的脖子。它喜欢像狐狸围脖一样围在“公主”脖子上。彼时正值盛夏,三人一猫一路南下,越走越热,“公主”脖子上起了一圈痱子。老鱼虽然跟“公主”一起坐在后座,但无论车里怎样冷场,也无法跟“公主”嘴碰嘴吸在一起,或做抵角之戏,觉得很无聊,到后来只好主动申请开车。

却说“师徒四人”这天来到了云南地界,有一关名唤大理。找了几个宾馆,都不让带猫,最后只好去找客栈。“刘皇叔”是开客栈出身,最不愿意住客栈,出门从来都是住正经宾馆。大理的客栈,又多养猫,老鱼上犯猫星,不愿意吓跑人家的猫,找了许久才住进一家“香丝客栈”。才住进去不久,云升东南,雾障西北,“咔啦啦”一声雷响,下起雨来。客栈老板招呼三人坐在二楼的檐下看雨,远远可见洱海。三人收拾行李,安顿已毕,泡了一壶生普,坐在檐下看起雨来。大理这种地方,外人来了,似乎空气里有什么如梦似幻的药粉一般,吸多了就要得接吻病,尤其是下雨时。老鱼憋了一路,此刻抓住机会,就着哗哗的雨声疼爱起“公主殿下”来。“刘皇叔”跟客栈老板半熟不熟,没话可说,只好互相说:“呵呵,喝茶,呵呵,抽烟。”

俄顷雨收云散,“公主殿下”一路鞍马劳顿,已经倒在老鱼腿上睡了。“刘皇叔”手舞足蹈对口型地比画了一阵,大意是:你们待着,我下去了。下去没多久,从楼下传来“子龙,子龙”的叫声,中间夹杂着“环儿环儿环儿环儿”的叫声。在旧北京的大杂院里,你常能听见老太太拿着猫食这样唤猫儿,此乃音译,其意不明。老鱼是大院子弟——祖孙三代搞玄学,也不知道是什么大院——没听过这等叫声,“公主殿下”却是从小在胡同里长起来的,一听之下,打了个激灵:“猫呢?”老鱼挠了挠头说:“没注意,刚才下雨前还在呢,后来好像给搁屋里了。”

“赵云”丢了。

在离乡万里的云南大理,“猫生地不熟”的,“赵云”可怎么活呀?公主殿下不干了,大闹起来,茶不思饭不想。闹了一通,忽然一指老鱼:“都他妈赖你!快给老娘找去!”老鱼一缩脖子,悻悻然退下,心说怎么能赖我呢。

公主殿下对老鱼的这种指摘,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信任。她每次遇到难事,就骂老鱼一顿,让他快点解决。老鱼用一些完全没有逻辑的方式胡乱处理一番之后,事情往往还真的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公主殿下”的心理作用。来云南的路上,有一回“公主殿下”一个人出去逛什么古镇,在一个摊子上买了假货。识破之后,她要摊主退货,摊主不肯,争执之下,“公主殿下”就把摊子砸了。在派出所里,公主给老鱼打了一个电话:“喂,我被抓了,怎么办!你快点给我解决。”老鱼道:“嗯!不要慌,待老夫起一课。”如此这般,答复说下午三点就能出来,然后就优哉地跟“刘皇叔”买雪茄去了。等到两点多,警察来调解,公主一听赔钱不多,就给钱出来了,心说我爷们儿算得真准!其智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