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词评(第6/22页)

船子和尚拨棹子三十九首全文,近代未见印本,余故附录于此,以广其传。明杨升庵《艺林伐山》载船子和尚四偈,皆七言绝句,其第三首为吕氏石刻本所无,亦不见于宋人书,不审何从得之,今姑以录入,共四十首。

附记

本刊第一辑发表了日本松浦友久教授的《关于“越调诗” 的二三问题》,使我们知道渔父词这种形式的诗,即七七三三七句法的诗,在唐代已流传到日本,并且为日本诗人所乐于采用。日本诗人称这一形式的诗为“越调诗” ,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新的资料。我怀疑这个名称不是日本诗人创造的,很可能是我国唐代诗人就称之为越调诗。诗以曲调为题者,有凉州、甘州、乐世之类。有时也加一个“词” 字,如甘州词、乐世词等,表示这是曲词。但没有加“诗” 字的。越调即无射商,不是曲名,而是宫调名,越调诗这个名词,表示它是诗,而用越调中的某一曲子来配合,可见这种最早形式的词,唐人还以为是诗。然而毕竟不是一般的不入乐的诗,于是要加一个宫调名以示区别,故称为越调诗。这个名词,肯定还在“长短句” 之前。这样命名的习惯,时间大概不久,后来出现了长短句这个名称,便不再有越调诗之类的命名了。而且《金奁集》载渔父词十五首,注明属黄钟宫,则在宋时,渔父已非越调歌曲,故亦不再见此名。以上是我对于“越调诗” 这个名词的推测,附记于此,待词学研究同志考索。

一九八一年五月记

(三)读李白词札记

李白词,《尊前集》收十二首,凡《连理枝》一首,《清平乐》五首,《菩萨蛮》三首,《清平调》三首。《花庵词选》收李白词七首,其《菩萨蛮》一首,《清平乐》令二首,《清平调》辞三首,皆与《尊前集》同,惟《忆秦娥》一首,未入《尊前集》。此外尚有《桂殿秋》二首,亦相传以为李白作,《全唐词》收录之。又有《秋风清》一首,《历代诗馀》收录之。故唐宋以来相传为李白所作之词,共十六首。

《连理枝》一首,惟见于《尊前集》,上下两叠,各三十五字,句法同。万氏《词律》仅收此词下叠,著为格律,注云:“此唐调也,宋词俱加后叠。” 此词之后,即录程垓所作“不恨残花亸” 一首,双叠,七十字。《历代诗馀》则收录其上叠,注云:“单调,三十五字,宋词俱加后叠。又名为《小桃红》。” 《全唐词》则分为二首。《词谱》亦分为二首,以为此调正格。余疑清初人所见《尊前集》,此词皆分为二首,然今本《尊前集》目录明言“李白十二首” ,必不容后人传钞时误分为二,此又不可晓也。

《连理枝》调名不见于《教坊记》、《唐会要》诸书,唐五代词人亦未有用此调者,不知万红友何所据而定其为唐调。至七十字双叠《连理枝》,先见于晏同叔《珠玉词》,其时代在程垓之前。按《宋史·乐志》云:“太宗洞晓音律,前后亲制大小曲及因旧曲创新声者,总三百九十。” 其下列太宗所制诸曲调名,在“琵琶独弹曲破” 十五调中,有“蕤宾调连理枝” 一调,可知《连理枝》为宋太宗所制琵琶曲,非唐调也。《尊前集》于李白此词下注云:“黄钟宫” ,则宫调异矣。余以为《连理枝》实未尝有三十五字单片之唐曲,此词必宋初人所撰,谬托于李白。其词云:“望水晶帘外竹枝寒,守羊车未至。” 即此一语,亦可为伪撰之证,盖唐人作宫词,赋宫怨,皆不及“竹枝” ,李白在唐宫供奉所作诗,亦无用“竹枝” 者,唐宫无“竹枝” ,安得云“帘外竹枝寒” 乎?

《清平乐》五首,初见于《尊前集》。《花庵词选》载“禁庭春昼” 、“禁闱秋夜” 二首,即《尊前集》之第一首、第二首也。黄花庵自注云:“按唐吕鹏《遏云集》载应制词四首,以后二首无清逸气韵,疑非太白所作。” 据此可知唐人吕鹏所编《遏云集》已收李白《清平乐》四首,花庵选其二而遗其二。其所遗者,不知与《尊前集》所收同否。考欧阳炯《花间集叙》云:“在明皇朝,则有李太白之应制《清平乐》调四首。” 是李白《清平乐》四首,唐人已有两家著录,且欧阳炯所言,明指曲子词,亦非《清平调》歌诗之误也。《尊前集》所载前四首,或即从《遏云集》得之。其第五首“画堂晨起” 云云,见于曾慥《乐府雅词·拾遗》,不署作者姓名,盖北宋人作,讬名于李白,误入《尊前集》者。然花庵不容不见《尊前集》,何以不辨清平乐第五首之伪,此不可解。明人杨升庵《词品》亦言“黄玉林从吕鹏《遏云集》中止选二首,故补作二首录之。” 升庵所作词甚佳,然由此可知升庵亦未尝见《尊前集》,不知其中别有李白《清平乐》三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