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3/4页)

“你真是了不起!”维尼奇乌斯佩服地大笑。“想象一下吧,竟可以把严厉的批评拧成恭维。但是他的诗真的那么糟糕吗?我打一开始就不明白。”

“不比其他的诗更糟糕。卢坎用一根手指也可以写出更好的诗来。不过铜胡子也有点真材实料。首先,最紧要的,是他对诗歌和音乐的真切喜爱。两天后我们会和他一起聆听他献给阿弗洛狄忒的颂歌,他会在今天或者明天完成这首诗。那会是一个小范围内的音乐会。只有你,我,图里乌斯·塞内奇奥,还有小涅尔瓦。至于他的诗,好吧,还没有像维特里乌斯在饱餐之后用来催吐的火烈鸟羽毛一样,真的达到可以用它们来催吐的效果。有的诗很有气势,关于赫卡珀(1)的那几行确实相当感人。写道她抱怨生产时的痛苦时,尼禄寻找到了恰当的表达,也许是因为他每写一句对话都感觉痛苦吧。有时候我真可怜他,以波吕克斯之名发誓!他真是一个复杂的混合体。卡里古拉是彻头彻尾的疯狂,但就算是他也没有尼禄这么变态。”

“谁能知道红铜胡子的疯狂会把我们带往何处呢?”维尼奇乌斯摇了摇头。

“关键就在于没有人知道也许以后还会发生一些事情,让距今数百年之后的人们想到时仍然会被震撼到。但那正是使得我们与尼禄相伴的生活有趣的地方。那正是令我着迷的地方。尽管有时候我感觉和沙漠中的朱庇特神一样无聊,我还是觉得若是与其他的恺撒在一起,我会更加百倍地无聊。你的朱迪亚人保罗有着不错的口才,我甘拜下风,而如果他是传播他的新教教义的使者,那么,我们的神就不得不对其严正以待,以免他们将来被束之高阁。确确实实,如果有一个基督徒的恺撒,我们全都会觉得更安全些。不过你的塔尔苏斯预言家没有打动我。他不知道对生活下赌注是有赢有输的。如果你不赌,你不会输,但是你也不会赢。刀锋上的生活有它独特的魅力,那样的生活不需要可有可无的点缀。我曾结识过一些自愿做角斗士的年轻贵族,按照你的说法,我拿我自己的生命做竞技,而我那么做是因为我享受竞技的乐趣。而你的基督美德,从另一方面说,有朝一日会比塞涅卡的一篇文章还要让我厌烦,那正是保罗之所以在我身上浪费了他的辩才的原因。他应该理解我这种类型的人永远不会接纳他的传道。”

“而另一方面,你,”他微微一笑,说道,“是不同的。以你的性格,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你像憎恶瘟疫一般憎恶提到基督的名字;要么,你成为一个基督徒。就我而言,我赞同保罗的那些话,但那些话让我呵欠连天。所以,我们反其道行之,过着现有的疯狂生活,一股脑儿地滑向深渊。即使未来会有来自黑暗的神秘之物,或者有什么绊倒我们,砸向我们的东西,我也无所谓。如果有一件是我们全都能做得妥妥当当的事,那就是死。但同时,我们不应把原本就困难的生活弄得难上加难,不应在还没死前就让脑子里塞满了死后的遐想。生命因为生活而存在,生命为了生活而服务,生活没必要同时为死亡而服务。”

“但我还是为你感到遗憾,佩特罗尼乌斯。”

“不要大于我自己对自己的遗憾就行。你和我们在一起常常玩得尽兴,而你在亚美尼亚打仗时却思念罗马。”

“我今日仍然在思念罗马。”

“是的!因为你爱上了一个住在台伯河对岸的基督徒贞女。这既没让我烦躁,也没让我惊讶。我独独发现的是,这个所谓的爱的宗教——这个快将被冠之以婚姻的花环,以及你称之为幸福和欢乐的海洋的宗教——让你脸色很差。彭波尼娅·格莱齐娜仿若永远戴着孝,而你自打成为基督徒后就没有笑过。不要试图告诉我这是一个幸福的信仰!从罗马回来之后,你比以前更加郁郁寡欢了,如果那就是你的基督之爱的内涵,那么,以巴库斯的卷发起誓!我一丁点儿也不想要它。”

“那不是一回事儿。”维尼奇乌斯回答。“我不会以巴库斯的任何部分起誓,但我将以我父亲的灵魂起誓,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像今天这种注满我生命的幸福。不过,不在吕基娅身边时,我对她有着强烈的思念。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有她遇到了危险这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危险,不知道那危险可能来自于何处,但我对危险的感觉就和那些在暴雨来临之前就有所察觉的人一样。

“两天以后,我会让你拿到离开安提乌姆的许可,你想离开多久都可以。”佩特罗尼乌斯承诺。“波佩娅似乎已经消停下来了。可以说,她对你或者吕基娅都不再是一个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