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鲁智深大闹五台山(第5/8页)



  长老道:“你看我面,快去睡了,明日却说。”

  鲁智深道:“俺不看长老面,酒家直打死你那几个秃驴!”

  长老叫侍者扶智深到禅床上,扑地便倒了,地睡了。

  众多职事僧人围定长老,告诉道:“向日徒弟们曾谏长老来,今日如何?本寺那容得这个野猫,乱了清规!”

  长老道:“虽是如今眼下有些罗噪,后来却成得正果。没奈何,且看赵员外檀越之面,容恕他这一番。我自明日叫去埋怨他便了。”

  众僧冷笑道:“好个没分晓的长老!”

  各自散去歇息。

  次日,早斋罢,长老使侍者到僧堂里坐禅处唤智深时,尚兀自未起。

  待他起来,穿了直裰,赤着脚,一道烟走出僧堂来,侍者吃了一惊,赶出外来寻时,却走在佛殿后撒屎。

  侍者忍笑不住,等他净了手,说道:“长老请你说话。”

  智深跟着侍者到方丈。

  长老道:“智深虽是个武夫出身,今赵员外檀越剃度了你,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一不可杀生,二烈可偷盗,三不可邪滢,四不可贪酒,五不可妄语∶--此五戒乃僧家常理。出家人第一不可贪酒。你如何夜来吃得大醉,打了门子,伤坏了藏殿上朱红鬲子,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口出喊声,如何这般行为!”

  智深跪下道:“今番不敢了。”

  长老道:“既然出家。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乱了清规?我不看你施主赵员外面,定赶你出寺。再后休犯。”

  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

  长老留住在方丈里,安排早饭与他吃;又用好言劝他;取一领细布直裰,一双僧鞋,与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

  但凡饮酒,不可尽倍。

  常言“酒能成事,酒能败事。”

  便是小胆的人吃了也胡乱做了大胆,何况性高的人!再说这鲁智深自从吃酒醉闹了这一场,一连三四个月不敢出寺门去;忽一日,天气暴暖,是二月间时令,离了僧房,信步踱出山门外立地,看着五台山,喝采一回,猛听得山下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

  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银两揣在怀里,一步步走下山来;出得那“五台福地”的牌楼来看时,原来却是一个市井,约有五七百户人家。

  智深看那市镇上时,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酒店,面店。

  智深寻思道:“干干么!俺早知有这个去处,不夺他那桶酒吃,也早下来买些吃。这几日熬的清水流,且过去看有甚东西买些吃。”

  听得那响处却是打铁的在那里打铁。

  间壁十家门上写着“父子客店。”

  智深走到铁匠铺门前看时,见三个人打铁。

  智深便问道:“兀,那待诏,有好钢铁么?”

  那打铁的看鲁智深腮边新剃,暴长发须,戗戗地好惨濑人,先有五分怕他。

  那待诏住了手,道:“师父,请坐。要打甚么生活?”

  智深道:“酒家要打条禅杖,一口戒刀。不知有上等好么?”

  待诏道:“小人这里正有些好铁。不知师父要打多少重的禅杖,戒刀?但凭分付。”

  智深道:“酒家只要打一条一百斤重的。”

  待诏笑道:“重了。师父,小人打怕不打了。只恐师父如何使得动?便是关王刀,也只有八十一斤。”

  智深焦躁道:“俺便不及关王!他也只是个人!”

  那待诏道:“小人据说,只可打条四五十斤的,也十分重了。”

  智深道:“便你不说,比关王刀,也打八十一斤的。”

  待诏道:“师父,肥了,不好看,又不中使。依着小人,好生打一条六十二斤水磨禅杖与师父。使不动时,休怪小人。戒刀已说了,不用分付。小人自用十分好铁打造在此。”

  智深道:“两件家生要几两银子?”

  待诏道:“不讨价,实要五两银子。”

  智深道:“俺便依你五两银子,你若打得好时,再有赏你。”

  那待诏接了银子,道:“小人便打在此。”

  智深道:“俺有些碎银子在这里,和你买碗酒吃。”

  待诏道:“师父稳便。小人赶趁些生活,不及相陪。”智深离了铁匠人家,行不到三二十步,见一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