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第4/5页)



  鲁提辖道:“郑屠的钱,酒家自还他,你放了老儿还乡去!”

  那店小二那里肯放。

  鲁达大怒,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落两个当门牙齿。

  小二爬将起来,一道烟跑向店里去躲了。

  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

  金老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店中,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

  且说鲁达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得远了,方才起身,迳到状元桥来。

  且说郑屠开着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

  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

  鲁达走到门前,叫声“郑屠。”

  郑屠看时,见是鲁提辖,慌忙出柜身来唱喏,道:“提辖恕罪。”

  --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

  --“提辖请坐。”

  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郑屠道:“使得,你们快选懊的切十斤去。”

  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

  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不敢拢来,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这郑屠整整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道:“提辖,教人送去?”

  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郑屠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

  鲁达睁着眼,道:“相公钧旨分付酒家,谁敢问他?”

  郑屠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

  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包了。

  整弄了一早晨,却得饭罢时候。

  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

  郑屠道:“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

  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遗我!”

  鲁达听得,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睁着眼,看着郑屠,道:“酒家特地要消遗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

  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那个敢向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和那店小二也惊得呆了。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倒在当街上。

  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郑关西!”

  你是个卖肉的躁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郑关西!”

  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

  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

  鲁达骂道:“直娘贼!惫敢应口!”

  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向前来劝?郑屠当不过,讨饶。

  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只和俺硬到底,酒家便饶你了!你如今对俺讨饶,酒家偏不饶你!”

  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全堂水陆的道场∶磐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个动掸不得。鲁提辖假意道:“你这厮诈死,,酒家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