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自杀(第3/4页)

“哦!是马尔塞夫先生,”基督山语气平静地说,“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没错,是我,”伯爵说,由于他的嘴唇抽搐得厉害,所以没法清楚地吐出声音来。

“可以让我知道为什么这么早有幸看见马尔塞夫先生的原因吗?”

“你今天早晨不是和我的儿子决斗过了?”将军问。

“您知道那件事了吗?”伯爵回答。

“我还知道,我的儿子有很充分的理由要和你决斗,并且要豁出性命来。”

“可不是大人,他有极充分的理由。但您看,他虽然有那样充分的理由,他却并没有杀死我,甚至不曾和我决斗。”

“可是他认为他的父亲蒙受耻辱——使全家受奇耻大辱。”

“不错,阁下,”基督山带着他那种可怕的镇定神色说,“这是一个次要的原因,却不是主要的原因。”

“那么,一定是你向他道歉,或是作了某种解释了?”

“我没有向他作任何解释,道歉的是他而不是我。”

“但你以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大概是他认为有一个人比我的罪更大。”

“那个人是谁?”

“他的父亲。”

“或许是吧,”伯爵脸色苍白地说,“但你知道,有罪的人是不愿意让人相信他是有罪的。”

“我知道,我已预料到这个时候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料到我的儿子是一个懦夫!”伯爵喊道。

“阿尔贝·马尔塞夫先生决不是一个懦夫!”基督山说。

“一个手里握着一把剑的人看到他的仇敌就站在眼前而竟不决斗,就是一个懦夫!他为什么不到这儿?我可以当面告诉他。”

“阁下,”基督山冷冷回答,“我想不到您这么早到这儿来向我叙述家庭琐事的。回去跟阿尔贝先生讲吧,他或许知道该怎么回答您。”

“哦,不,不,”将军面带微笑说,但那个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我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你说得对!我是来告你:我也把你当做我的仇敌!我来告诉你:我本能地憎恨你!我好象早就认识你,而且早就恨你。总之,既然我的儿子不肯与你决斗,那就只有我与你来决斗了。你的意见如何,阁下?”

“当然。我告诉您,说我预料将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当然指您光临这件事。”

“那就好了,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我是始终准备着的,阁下。”

“你要知道,我们要决斗到底,直到我们之中死了一个才停止”将军狂怒地咬牙切齿地说。

“直到我们之中死了一个才停止。”基督山复说了一遍这句话,轻轻地点点头。

“那末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们不需要见证人。”

“真的,”基督山说,“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我们已是老相识了。”

“正相反,”伯爵说,“我们之间非常生疏。”

“哼!”基督山仍用那种让人猜不透的冷淡口气说,“让我们来算算看。您不就是那个在滑铁卢开战之前开小差逃走的小弗尔南多吗?您不就是那个在西班牙充当法军的向导和间谍的弗尔南多中尉吗?而这些个弗尔南多联合起来,不就变成了法国贵族院议员马尔塞夫中将了吗?”

“噢,”将军象是被一块热铁烙了一下似的狂喊道,“混蛋!当你要杀死我的时候,竟还要数数我的耻辱!不,我并没有说你不清楚我。我知道得很清楚,恶鬼,你看透过去的黑暗,那些往事,我不知道你凭借着哪一种火炬的光,读遍了我每一页生活史,但我的耻辱比起你用华丽的外衣掩盖着的耻辱或许更可敬一些。不,不,我知道你认识我,但我却不清楚你这个裹披着金银珠宝的冒险家。你在巴黎自称为基督山伯爵,在意大利自称为水手辛巴德,在马耳他我不知道你又自称什么。但在你千百个名字中,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真名字,我们决斗的时候,当我把我的剑插进你的心窝的时候,我可以用那个名字来呼唤你。”

基督山伯爵的脸苍白了;他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火焰。他跑到他卧室的一间更衣室里,不到一分钟,就撕下他的领结、上装、背心,穿上一件短褂和戴上一顶水手帽,水手帽底下露出他那又长又黑的头发。他就这样回来,把双手叉在胸前,带着仇深似海的表情气势汹汹地向将军走过去。将军最初不懂他为什么忽然不见,但当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全身发起抖来,他的腿软了下去,他步步后退,直到找到一张桌子支撑住身体才停住。

“弗尔南多!”伯爵大声说,“在我千百个名字之中,我只要告诉你一个就可以把你压倒的!你现在已经猜到了,或说得更贴切些,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不是吗?因为我虽然经历过种种忧虑和痛苦,但我今天让你看到了一个因为复仇的愉快又变得年轻了的面孔,这个面孔,自从你娶了我的未婚妻美塞苔丝后,一定是常常梦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