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少剑波雪乡抒怀(第3/6页)

少剑波的心忽地一热,马上退了出来,脑子里的思绪顿时被这个美丽的小女兵所占领。二十三岁的少剑波还是第一次这样细致地思索着一个女孩子,而且此刻他对她的思索是什么力量也打不断似的。

他想着,她确是个活泼天真、能歌善舞的小白鸽,只要她不是在睡觉,便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王团长时常和她开玩笑,只要一见面,必定要揪一下她的头发,他常说:“来!小白鸽,人家都说你的头发是空的,让我揪一根看看。”说着便抓在手里,不揪下一根不放。刘政委见面一定要叫她唱个歌才能放走。

可是当她看到剑波,就羞答答地一言半语也没有。尤其这半年,在小分队出发以前,白茹见了他规规矩矩地行礼,他也严严肃肃地答礼,格外拘束。

有一次的民主会上,卫生队给团首长提意见,白茹提了一条说:“团首长谁都好,就是二○三的架子大,真不接近群众,年轻轻的,那么大的架子,官僚主义!”大家对她的意见笑了,都说:“二○三可没架子,这个意见不正确。”

少剑波望着威虎山上的落雪,白茹的事一幕一幕浮上心头。

当白茹十六岁给姐姐当勤务员的时候,一看到剑波去了就把两个小辫一甩,走出去,从门缝里偷看着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小营长。

有一次剑波作战回来,患了感冒,她刚十七岁,当护士长,给剑波来送药试体温。屋内一个人没有,只有他们俩,二十分钟的时间,只说了五句话。

“多少度?”剑波问。

“三十八度五。”

“饭前饭后药?”

“饭后。”

“……”

“报告,可以回去吗?”

“嗯!”

这样两个活泼人,可是当他俩到一块,竟死板得难受。这原因主要是剑波总遵循着一条原则:“在女同志面前要十分稳重。”特别是白茹这样的青春少女,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又是从姐姐那里来的,更要注意,以免引起影响。

可是白茹呢?却是另一种眼光看剑波,她内心老想:“剑波是自高自大,和他姐姐鞠县长一点不一样。他又俊俏、又年轻、又聪明、又勇敢,这些条件决定了他的眼光高,一定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就在女人面前摆架子。”

小山子战斗的时候,白茹在火线上一连抢救了九个伤员,评模时,剑波有点不相信。以为这么一个体轻不过百的小丫头,怎么能干出这样出色的事。直至医院里的伤员纷纷写信来给白茹请功,剑波才确信了。

小分队出发以来,她和男同志一样,奔驰在林海雪原,争取了王因田夫妇,团结了蘑菇老人,在奶头山一样地攀岭跨谷跳山涧,苦练滑雪,和男人一样地向严寒搏斗,十分认真地建立小分队的防冻保健卫生制度,保证了行军战斗的顺利开展。她又学得了对祖国医学有用的秘方,昨晚的彻夜治疗,使严寒没有冻垮小分队,解决了别人所无法解决的难题。到现在为止,小分队没有发生一个非战斗减员。

今天她甜甜地睡在这威虎山上,她现在十九岁刚开头。十九岁!她无兄无弟,她只有无数的革命同志。她和他们这样地度着她的青春,在为实现共产主义战斗着的大道上过着青春。无数的英雄事迹点缀装饰着她不平凡的青春,此刻少剑波心里为他的小分队有这样一个女兵而骄傲。值得骄傲,他内心骄傲得不能抑制,他自语着:“什么是女英雄呢?这是多么美丽的青春啊!”

想到这些,少剑波所看到的已不是眼前的大雪,而是在一个新鲜可爱百花齐放中的一个美丽的少女,一个美丽的白茹,矗立在万花丛里,并朝着他投射着动人的微笑。

“白茹!”他不知不觉地喊出来,“什么是女英雄呢?”

他这声自言自语,好像惊醒了酣睡中的白茹,只听屋内白茹翻了一下身,并且喃喃地说着一句梦话:“他怎么对我这样腼腆呢?他怎么老对我……”

少剑波一愣神,大雪飘飘盖满了他的衣服,他此刻才觉悟了自己是站在露天的落雪里。可是自己的手和脸,和自己的心一样,却是热乎乎的。他连忙叫道:

“白茹!白茹!”

“早听见啦!”白茹似有一点笑声,但又好像有一点生气声。

“我要我的皮包。”

只听得白茹忽拉地下了炕,剑波转回身来,她已站在他的面前,她熟睡初醒绯色的双腮,恰似两朵盛开的芙蓉,眼睛尚矇眬未睁。睫毛显得特别长,像芙蓉花朵中的丝丝蜜蕊,对着这威虎山的白色世界。

“我早知道了!喊什么?”

“奇怪!我刚喊你两声,你怎么早知道了!太有点言过其实。”

“因为你向来不正经地休息。”白茹有点不乐意,“谁还不知你的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