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夜审(第3/4页)

少剑波从容地立起身来,以讽刺而鄙视的口吻道:“真不懂吗?”

“不懂!就是不懂。”小炉匠紧紧地咬住这一句。

“关门太早,对你一点好处没有。”少剑波冷冷地给了他一句,回头向窗外喊道:“进来!”

杨子荣和白茹领着王因田夫妇走进来,叫他们坐在炕沿上。小炉匠看到他们,先是一阵惊愕,紧接着就露出一副外现佯笑、内潜凶狠的面孔。“姐夫,姐姐!兄弟我没啥!”

“呸!”王因田忽地站起来,显出一个老猎手的勇敢姿态,使人几乎看不出他有病。他向着小炉匠吐了一口唾沫:“谁是你的姐夫?你这栾警尉,栾副官,栾平……”

“唉!王因田,你别血口喷人!”栾警尉这个匪徒在绝望中还想狡赖。

王因田走上前去,怒气冲冲地骂道:“闭上你的臭嘴!你们这些匪徒,占了我的猎场,霸去我三十多副套子,抢去我三十多张皮子,三斤鹿胎膏,使我今冬无猎可打,无山货可卖,一家三口,眼睁睁要饿死!要不是乡亲们你帮我一升,他帮我半瓢,我们早就饿死了……”

说到这里,王因田的老婆呜呜地哭起来,边哭边诉:“七月十五半夜三更,他领着三个人要捉去我的孩子,让我拿五十张皮子、二斤鹿茸去赎。老天爷!都叫你们抢去了,俺哪里去生,哪里去长啊!俺两口跪下磕拜,苦苦哀告才饶了俺。可是硬逼俺给当‘窝底’,要不就带走孩子。俺无可奈何,只得应允。俺娘家是梨树沟,叫俺充他姐姐。”她说着呜呜地哭起来,白茹搀她坐到炕沿上。

王因田又接着道:“后来拿枪堵在俺的胸门上说:‘要是透了风,抄你的满门,通通枪毙。要是做好了,等中央军来,按功行赏。’这些杀人精,俺哪敢不依?”夫妻两人大哭起来。

这位混充小炉匠的日本的栾警尉,国民党的栾副官,颤抖起来,脸上冒出汗水,那种泰然自若的神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少剑波看了看他那个样子,心想:“继续攻!”便向窗外喊道:“小董!”

外面小董答应一声:“有!”就押着刁猴头进来。刁占一乖乖地不大害怕了,原来小董奉剑波吩咐,到隔壁对刁占一专门进行了宽大政策的教育,并照顾他洗脸吃饭。

刁占一进来向剑波行了个九十多度的鞠躬礼,连连叨念:“甘愿效劳!甘愿效劳!”回头一眯缝眼,照小炉匠的脸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子,手点着他的脑门,颠颠扇扇、比比划划地说道:“就是这小子!就是这小子!剥皮也认得你的骨头,当初‘满洲国’在苇河县当警尉,‘勒大脖子’,‘砸孤顶’。八一五光复后,又当上许大马棒的副官。现在在林外,卖大烟,弄情报,光我交给他的大烟也有三百斤。长官!不能轻饶这小子。”刁占一显得格外地殷勤,又作证人,又提建议。

小炉匠大汗珠子直往下淌,眼也迷瞪了,腿也酸软而弯曲了。

少剑波从容而严厉地走到小炉匠跟前道:“栾警尉!懂了吗?”

小炉匠把眼一白瞪,不敢抬头正视。他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两个嘴巴子。“我该死!我该死!”

少剑波看白茹把王因田夫妇送走了,小董押下了刁占一。他又走到小炉匠跟前说:“我前后和你谈过五六次,处处以宽大政策教育你。谁知你是死不回头,狡猾诡诈来利用我们的宽大政策!”他马上严厉起来,眼中射出了杀气。接着拿起刚才他写好的那纸张,向匪徒念道:“栾平,伪满汉奸警尉,充当日本爪牙,为非作歹,屠杀百姓。光复后,参加国民党,刺探军情,杀人放火,贩卖大烟,倾销毒品,毒害人民。”念完他开始质问:“这就是你的原形!没有不合事实的吧?你看哪一条够不上死罪?嗯?我可以代表人民政府判决你。”

小炉匠吓得涕泪俱下,扑倒在地,苦苦求饶。

少剑波冷淡地说道:“要死要活在你自己。要死,你就继续狡赖;要活,你就说实话,做好事。人民政府可以按你的供词的真实程度以及你以后的表现,来决定是宽大还是镇压。”

小炉匠捶胸顿足,口口声声:“我要活!我要活!长官宽恕!宽恕!”

“那由你自己决定。”少剑波从容地坐在炕沿上。“两分钟,让你自己选择是要死,还是求活。两分钟以外的时间,你就无权享受了。”

少剑波手持表。刘勋苍抽动了一下战刀。

“一分!”少剑波用眼瞪了一下小炉匠。

小炉匠喘着气:“我说!我说!”

白茹拿起笔来记录。

小炉匠从梨树沟他三舅胖老头说起,说出了和尚屯的大地主老姜,半砬屯大地主冯老汕,两半屯张寡妇,海林站陈大个子,新安镇一贯道点传师王甫海,牡丹江铁路扩路军刘队长等十八个匪徒的秘密据点和组织者。